“西爾特……爵士，晚餐準備好了。”

艾琳推開房門，僵地行了個禮，聲音明顯有些拘謹。這還是菲林第一次見到妻子出如此神態，即使在王子面前，都沒有這般張過。

“父親？”他向回來后就一直沉默不語的爵士，探聲問道。

“嗯……”爵士眨了眨眼睛，仿佛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先吃飯吧。”

擺在小桌上的菜肴格外盛，一看就知道妻子專門跑了一趟便民市場，他朝艾琳鼓勵似地笑了笑，開始向往常那樣分割面包，將一些大塊的食均等分四份——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艾琳的朋友，梅伊。

回來時，梅伊正在與艾琳商討戲劇容，他向兩人介紹完父親后，大部分人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但梅伊沒有，只是眉頭一挑，簡單行禮后就一直陪在艾琳邊，甚至罕見地主留下來吃晚餐。

這讓他著實有些不著頭腦——以前自己想好好謝一番，專門邀請來赴宴時，都沒有答應過。

不過拂曉晨此刻本顧不上那麼多，他表面上雖然鎮定自若，可心里同樣是一團麻，一是擔心父親對妻子的看法，二是巫葛莎的態度。從父親一臉悵然若失的表就能看出，這位家族之主顯然十分在意此事，偏偏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是好，數年的斷絕和遠離更是加劇了這種隔閡，最終只能悶頭吃飯。

還好有梅伊小姐在。

在戲劇上的話題引起了父親的興趣，接著就王都風和貴族生活上與爵士談甚歡，使得這頓晚餐終于不顯那麼沉悶。而且有關新戲劇的探討，艾琳也能時不時上兩句，父親甚至還親自詢問了演出的近況，這讓菲林悄悄松了口氣。

晚飯后，梅伊提出了辭行。

幫著妻子收拾完餐，爵士將他到了書房里。

“你的妻子到了一個好朋友。”

“您是指梅伊小姐嗎？”菲林微微一怔，“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杰出演員，在戲劇上對艾琳幫助巨大，上次去要塞演出也是托照顧——”

“不不，我不是說表演，”西爾特慨道，“你沒有發現嗎？剛才一直在向我示威。”

“示……威？”菲林瞪大了眼睛，他們兩人不是在餐桌上相談甚歡嗎？

“哈哈哈……”老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搖搖頭，“你果然不懂得貴族打道的方式。講述的王都見聞是平民子與貴族往的傳奇經歷，戲劇容是《灰姑娘》，就連談及上層政治，也是殿下意圖收回封地的政策。我想一定知道你是不惜與家族斷絕關系后才和艾琳在一起的，不然不會每一句話都和我針鋒相對。”

“是……這樣嗎？”

西爾特爵士笑了笑，“比起畏懼于地位、頭銜等虛名，自的實際行顯然更為重要。經這麼一說，葛莎小姐的事我也大致想通了——不管祖先有沒有撒謊，我們已經將囑托的東西原封不地還到了手中。就算葛莎先祖不愿意接我們，我們也可以換種方式為效力。”說到這兒他長出了口氣，“本我并不相信這樣的說法，不過看到你和艾琳的生活，我忽然覺得，這樣的努力或許不是徒勞無功。”

“謝謝您……”父親口中流出的肯定之意讓菲林不覺得眼眶一熱，盡管當時斷絕關系十分果決，但他心里仍然希這段婚姻能得到家族的認同。

不過爵士的下一句話讓他頓時愣在原地。

“你有沒有考慮過回到西爾特家族？”

“什麼？不，我……您……”拂曉晨腦中完全無法反應過來，他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返回家族？為什麼父親會突然提到這個？

老爵士緩緩道，“既然當初的決定是個錯誤，現在挽回也不算太晚。”

過了好久，菲林才遲疑地開口道，“我覺得現在這份工作不錯的，小鎮的生活也很——”

“我并不是讓你回到長歌要塞當騎士，”西爾特打斷道，“你應該明白我話里的意思。”他一字一句說道，“我想讓你來繼承家族。”

拂曉晨咽了口唾沫，“弟弟他……”

“米索.西爾特不是一個好的繼承者，”爵士毫不掩飾地說道，“他原本想和你一樣為西境赫赫有名的騎士，但自從公爵戰敗后，他就失去了方向。作為失敗者的家族，應該竭力向新任城主效忠，可他卻和其它四大家走得太過接近，而且我怎麼管教都無法讓他收斂心思，這其中的原因你也能猜到。”

因為他將為下一任家主，菲林想，自己已經離開家族，除了由米索繼承之外，父親別無選擇。這大概也是自己時隔多年后回到西爾特府邸卻遭到他冷眼相待的原因。

“這和才能、學識無關，才能可以培養，學識可以傳授，但一個合適的繼承者應當懂得觀察風向，”父親繼續說道，“培羅大人已經宣布了羅蘭殿下的新政策，結合梅伊小姐在要塞上演的《新城市》，我懷疑他很快就要將西境一個整。四大家會不會輕易接這一改變尚不清楚，但風頭……并不平靜。這種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靜觀其變，而不是被他們當做探路的石子。”

菲林對這些消息也有所耳聞，王子殿下從不瞞自己的意向和政策，甚至在實施前還會提前向領民宣傳，這其中就包括邊陲鎮正式建城事宜。

不過他并不想參與到家主之爭里面去，就算父親這麼說，米索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對于弟弟的格，菲林心里十分清楚。

他最終搖搖頭，“抱歉，父親，我——”

“我不是讓你現在做出選擇，”爵士擺手道，“畢竟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有我看著，家族就不會偏到哪里去。”他的笑容顯得有些蒼老，“如果米索能夠明白這些，我也不會再多說些什麼，只希倘若家族到了危難之際，你能拉西爾特一把——看在我和你母親的份上。”

這次菲林沒有能夠說出拒絕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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