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亦川終於鬆口道:“我最近心煩,靜不下來。”
何老師立馬站了起來:“你有什麽事?不要悶在心裏。”
陳亦川形頎長,比何老師高了不,他這樣沉默地站了一會,忽然就沒有傾訴的*了。
於是他說:“沒什麽事,就是單純的煩。”
無法控製的心煩意,這種在高三末尾,其實並不見。何老師如此想著,就沒打算再說什麽。
陳亦川回到教室,還要收齊語文作業,作為班上的語文課代表,他下課的時候並不清閑。
昨晚的作文沒有寫,他仗著自己有職權,推遲了作業的時間,隨便補了大概幾百個字,洋洋灑灑兩頁紙,說的都是一些剛才沒開口的事。
他把全班的作文給了趙寧,他們班的語文老師……其實沒預想趙寧會怎麽回答,一般而言,趙寧改作文,隻會給一個分數,然後寫一個“閱”字。
今天的趙寧應該也不例外。
陳亦川心想,他這一次的作文,很可能會得一個零分。
當日下午,作業被發放下來,陳亦川打開自己的本子,隨手翻到了今天那頁,然而計劃中的零分沒有出現,隻有趙寧回複的一段話。
最下麵的一行是:“世上有這樣一個人,他能把你拉出深淵,助你跋涉沼澤,教你橫渡江河,帶你翻山越嶺,陪你登頂高峰,和你看遍風景。”
陳亦川哂笑,心想這麽長的一段話,八是語文老師從哪裏抄來的,直接謄在了他的作文本上。
他翻頁,看到趙寧接著寫道:“這個人,其實就是你自己。有誌者事竟,我們共勉。”
第三十三章
陳亦川換了一個新的作文本。
原來的那個本子,被他放在了家裏,他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努力,哪怕努力沒有回報,至他曾經勉力一試。
自打他上小學以來,一直堅信自己比同齡人聰明,也比他們更容易獲得高分,老師平常在黑板上講題目,一遍結束他就理解了,他不懂為什麽有人要聽兩遍,更不懂為什麽有人要上補習班。
有時他也買參考書,不過從來不筆,隻是單純地看題目,從頭到尾翻閱一遍,就好像做過了一樣。
這大概算是天賦異稟,讓他一向卓爾不群。
憑借特殊的學習方法,他一路暢行到了高中,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直到上高三的考試,一模之後他發揮得一次不如一次,讓他煩躁的不是自己沒有發揮好,而是他本可以做到,卻沒有做到。
因為達不到心理預期而焦慮、失落、煩躁,演變為日複一日的折磨與煎熬,他被全班第一越甩越遠,甚至開始後悔放棄了保送名額。
可惜塵埃落定,他後悔也來不及。
而今,他總算想通了一點,與其心煩意浪費時間,不如用正事轉移注意力,正如趙寧所說,能幫助他擺困境的,歸結底也隻有他自己。
或許是由於年輕,信念可以轟然如山倒,也可以奔騰如水來。
四月中旬的月考,陳亦川跳回了前五,上升到了全班第三。
發放語文試卷的時候,他找到了夏林希的那一份,故意擺在的桌前道:“你這次語文考得不錯。”
倘若放在以往,夏林希會回答,每一次都考得不錯,然而時至今日,陳亦川的績起伏很大,覺得對方不住刺激,所以說話也變得迂回:“剛好到了做過的題。”
陳亦川一愣,笑道:“夏林希,你變了一個人啊,你什麽時候這麽謙虛了?”
“這不是謙虛,”夏林希糾正道,“是實事求是。”
語文試卷,萬變不離其宗,一道題目再晦,總有突破的地方,經曆的題型多了,會發現它們彼此相像。
這是夏林希索出來的道理,不僅適用於英語和語文,也可以應用到數學和理綜上。
攤開自己的試卷,滿是一片紅的對勾,又聽陳亦川開口道:“最多一個月,我肯定能恢複原來的水平,或者總分超過你……”
他說:“我最近在玩命學習,效果怎麽樣,三模見分曉。”
夏林希並未反駁。
蔣正寒都能從倒數第一,變全班第二十一,這個穩中有升的幅,不比陳亦川強得多麽,所以哪怕陳亦川回歸原狀,也並不覺得驚訝。
因為想到了蔣正寒,夏林希偏過頭去看他,他和張懷武站在走廊上,兩個人都扶著欄桿,此刻似乎正在聊天。
四月氣溫回暖,校園裏的櫻花開了,枯敗了一整個冬天的枝葉,終於重新煥發了生機。
遠學校的草地上,遍布了淺的花瓣,被當空的流風一吹,好似浮起一層波浪,從五樓向下看,櫻花和草地相得益彰。
夏林希帶了手機出去,站在欄桿的旁邊拍照。
從的角度來看,仿佛是在拍樓下的櫻花,然而隻有自己知道,景不過一個蹩腳的掩飾,其實是在拍蔣正寒。
側臉真好看啊,心想。
以前的張懷武曾經說過,蔣正寒的父親年輕時很帥,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那時的夏林希未解其意,如今再回想起來……
也頓時覺得,他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不拍下來非常可惜。
按下快捷鍵之前,蔣正寒似有知,側過臉瞧一眼,他就對著笑了。
更好看了。
夏林希道:“你很上鏡啊。”
蔣正寒回答:“你拍得好。”
“我不是故意拍你,”夏林希倚著欄桿,轉移視線道,“是你站的位置,剛好在屏幕裏。”
蔣正寒走近一步道:“我從屏幕裏出來了,你再試一次。”
他說話的聲音偏低沉,但是因為張懷武離得近,倒也聽得清清楚楚。
張懷武拽了一下蔣正寒的袖子,吸了一口氣提醒道:“這裏是走廊啊,你們注意一點。”
但是他沒能拉住蔣正寒。
仿佛兩塊磁鐵,彼此之間有一吸引力,張懷武勢單力薄,沒辦法把他們分開。
走廊上人來人往,不是相的好地方,蔣正寒站到了夏林希邊,但也隻是這麽站著,樓底下的櫻花依舊,夏林希卻在觀手機。
“我要新建一個相冊,”夏林希一邊扶著欄桿,一邊握著手機,“用來存放剛才的照片。”
問:“什麽名字好?”
蔣正寒道:“夏林希。”
“為什麽?”
“因為是拍的照片。”
這個解釋有道理,鬼使神差地建立相冊,把名字改了夏林希,然後放進了他的照片。
隨即發出了疑問:“不對呀,照片裏沒有我,名字卻夏林希,好像有一點奇怪。”
蔣正寒提議道:“那改我的名字。”
夏林希依言照做,果然順眼了很多。
張懷武瞧見他們兩個旁若無人地聊天,又察覺夏林希新建了一張相冊專輯,專門用來放蔣正寒的照片,他就覺得自己不屬於走廊,更不應該站在這裏。
但他還是督促道:“你們小心一點,別讓人發現了。”
話音落罷,夏林希向蔣正寒:“別離得太近,至應該有一米的距離。”
“我們回教室吧,”蔣正寒沒有屈服,另辟蹊徑道,“前後桌的座位,也在一米之。”
夏林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兩個走回座位,就好像夫妻雙雙把家還,但由於他們一派坦的樣子,班上的同學們見狀,也沒有如何多想。
大概就是這樣,每天重複著考試和做題,生活不曾發生變化,卻也一帆風順地前進著。
倒計時一天一天的減,從四月到五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有幾個生換上了夏季校服……對於高三的學生而言,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穿夏季校服了。
時間過得太快,以至於回頭一,那些白駒過隙的時,像是被誰走了一樣。∮思∮兔∮在∮線∮閱∮讀∮
瑣碎的細節都記不清了,能想起來的都是大事,比方說第一次約會,第一次修自行車,第一次收到金牌……
夏林希發現,這些事似乎都和蔣正寒有關。
從去年八月開始,陪伴了的整個高三。
對於剛上高中的來說,“將來”是最濃墨重彩的兩個字。不知道三年後會在何方,鑽研什麽樣的專業,正因為沒有評估和預計,想象的空間變得無限寬廣。
而今,高中生活即將到頭,認為一切都很圓滿,既對得起,也對得起自己。
蔣正寒的生日在五月,夏林希為此準備已久,鑒於他送過一個手工禮,夏林希決定照樣模仿,但的手工實在是很差,搜遍了全網,覺得自己隻能做一個賀卡。
禮雖糙,心意十足。
夏林希選在傍晚放學的時候,掏出賀卡送給他。
夕漸沉,窗外是漫天霞雲,倦鳥即將歸巢,同學們陸續走.,教室裏隻有幾個值日生,各自忙活他們的事,沒人把目投向後排。
夏林希道:“我隨便做的,下次再改進一點。”
雙手放在擺上,手指攥著邊沿,略微繞了兩下,約莫有一點張。
蔣正寒翻開賀卡的背麵,又轉回它的正麵,瀏覽寫在其中的容,最終給了這樣的評價:“改進什麽,已經足夠好了。”
夏林希並不相信,抬頭看著他。
蔣正寒笑道:“我回家之後,把它掛在臥室裏。”
夏林希反對道:“不行,會讓別人看見……”
看見就看見吧,蔣正寒心想,等到高考結束,他們就能明正大了。
或許是出於這樣的打算,他十分期待六月的迫近,假如明天醒來就是高考,他也沒有任何異議。
落日作別天空,暮愈加昏暗,校園裏樹蔭繁茂,卻和影糾纏在一起,學校的路燈還沒照明,遠方的長街已然一片亮。
傍晚的風從耳畔吹過,夏林希和蔣正寒並排走著,好像在這時候想起來什麽,安靜了半晌才說:“我的東西掉了。”
蔣正寒問:“什麽東西?”
“掉在了地上,”夏林希道,“你彎腰過來,我指給你看。”
蔣正寒信以為真,就這麽低頭去看。
夜初臨,浮雲淺,天際升起圓月,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也沒有聲音,隻有滿地婆娑的樹影。
飛快地親了他一下,然後挨在他耳邊說:“生日快樂。”
第三十四章
生日快樂。
夏林希說完這句話,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好像一個送完禮就會當場消失的小靈,小靈已經完了的使命,並且到非同一般的雀躍歡欣。
蔣正寒十九歲了,比他還高興,年輕的時候總是這樣,長大一歲就欣不已。
蔣正寒的生日在五月初,距離高考越來越近,夏林希並不覺得著急,隻有一種養兵千日,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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