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無證經營】保鏢司機和保姆阿姨之戰
東二區楊柳大街金胡同第三十六號附八號就不是一家麵館,那隻是一間破破爛爛的棚戶房,門口掛著半幹的服,在月與風下搖搖晃晃,像是許多五六的殘破旗幟。巷子邊蹲著一個瘦小的男人,正在翻撿麵前的幹菜,準備把它們收回竹筐裏。
他翻得很專注,很認真,看起來恨不得要從那些幹癟的豇豆裏找出一把鑽石。直到麵前出現兩雙腳,男人才停下手裏的活計,滿臉不甘願地抬起頭,他五有些擁,老鼠般的眼睛裏閃出暗的。
白曦就是在這一刻,到了什麽骨悚然。
那是一種毫無理由的、突如其來的,卻又真切存在的恐慌,繃的皮上炸開一粒粒細小的皮,心底也跟著猛然一悸,他本能地就想落荒而逃,逃離這有些詭異的窒息,隻是還沒等邁開步伐,韓卓卻已經開口詢問:“夜宵幾點開始賣?”
白曦:“……”
瘦小的男人拍拍手裏的豇豆碎,回答:“八點半。”
出乎白曦的預料,對方的聲音和外貌極其不相符,洪厚而又低沉,發音也很標準,如果閉上眼睛,說他是政治新聞主播也有人信。
“現在是八點二十九。”韓卓看了眼時間。
男人答應一聲,起隨手一拽,四周頓時亮起三個巨大的燈泡,照得小巷亮如白晝。
韓卓被晃得瞇起眼睛:“現在不怕電費了?”
“不怕。”男子撐開桌子,字正腔圓朗聲回答:“這是我從路燈上的電。”
白曦:“……”
你還自豪。
“你想吃什麽?”韓卓問。
“我?”白曦趕婉拒,“我不,你自己吃吧。”
“不嗎?”韓卓替他倒茶,“可是你應該也沒吃晚飯。”
沒吃晚飯是一回事,但看看一次茶杯裏的深,白曦再一次堅定表明立場:“謝謝,我真的不。”
“好吧。”韓卓笑笑,並沒有勉強他,隻給自己要了一碗麵一碗湯。
明亮的燈加上飯菜的香氣,還有周圍鄰居家傳來的吵架聲、狗聲,讓這條小巷在一瞬間就溢滿了世俗的活力與生機,之前的森然無存,以至於白曦不得不認真思考了一下,為什麽自己剛才會產生那種奇怪的……錯覺。
麵條很快就煮好端了上來,韓卓吃相斯文不不慢,優雅如同在用法式大餐。白曦坐在他對麵,單手撐著腦袋打盹,而就在他即將被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夢境吞沒時,韓卓正好喝完最後一口湯,把碗重重放回桌上:“老板,買單。”
白曦從睡夢裏驚醒,有些懵懂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韓卓笑容和善,小聲提醒:“那個,我沒錢。”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白曦拍拍昏沉的腦袋,隨口問,“有礦泉水嗎?”
“沒有。”老板回答。
“好吧,那買單。”白曦從錢包裏出一張大鈔,“不用找了。”
老板掃了一眼:“不夠。”
白曦聞言莫名其妙,他指著桌上的空碗:“就這碗鹵麵,五十還不夠?”
老板回答:“一碗兩百八十八。”
白曦心複雜:“價局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老板端起空碗,“所以我隻在晚上擺攤。”
……
白曦沉默地看著韓卓,眼底寫滿萬語千言,為什麽你一定要穿過大半座城市,來這家沒有營業執照,沒有健康證,稅電,還漫天要價的黑店裏來吃麵?
韓卓態度良好:“先算我借你的,以後還。”
白曦無話可說,他往桌上拍了三百塊,自認倒黴。
“你以前一定沒有來過這裏。”往外走時,韓卓拉了他一把,“小心,別踩到垃圾。”
白曦心不在焉“嗯”了一句,又問:“是貧民區嗎?”
韓卓笑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出租車再度縱穿城市,等兩人終於到家,時間已經接近淩晨。白曦把韓卓給阿姨,又盡職盡責叮囑了兩句,這才拖著酸痛的回到臥室。
“韓先生,以後這就是你的住了。”李阿姨站在客房門口介紹,“櫃子裏有新服,浴室裏有洗漱用,如果需要別的,你可以隨時找我。”
“謝謝,已經很好了。”韓卓點頭,“麻煩你。”
夜深沉,白曦帶著沐浴後的氣撲在床上,疲力竭,連一牛細夢也沒有力氣再做。而在他樓下,韓卓正靠在窗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視線所落,是一道縱貫天際的壯闊銀河,璀璨浩渺,耀眼奪目。
翌日清晨,當白曦打著嗬欠下樓時,廚房裏正在發一場小規模爭奪戰。李阿姨對於這個新來的保鏢兼司機,居然膽敢私自闖自己的領地這件事,覺到非常不滿。看著白瓷盤裏盛好的煎蛋和培,試圖找出一些缺點來。
“你們在幹什麽?”白曦抱著胳膊靠在門口,“搶油壺?”
“是韓先生喔,”李阿姨先發製人告狀,“今天早上等我起床,他就已經把早餐煮好了,你說說這像什麽話,爺從來不吃溏心蛋的呀。”
韓卓端著盤子:“早。”
“早。”白曦回他一句,雙手扶著李阿姨的肩膀,把人推到客廳裏,裏半哄半敷衍,“有人幫你煮飯還不好,來來來,繼續給小田織。”
“這不行的,爺你得和韓先生好好說說,大家要分工明確哦。”李阿姨抱怨,“分工明確才是第一生產力,馬克思說的,曉得伐?”
韓卓:“噗。”
“曉得曉得。”白曦把線筐塞進手裏,自己回到廚房。
韓卓解下圍:“可是我做了三份。”
“以後做飯這種事,你就別手了。”白曦自己倒果,“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是李阿姨在這裏忙活,已經習慣了。”
“我是想謝你。”韓卓說,“為了昨天的所有事。”
“你還是忘了昨天吧。”白曦發自心拒絕,“從火車站到派出所,再到黑心麵館,全部不準再提。”
“好的,我保證。”韓卓很配合地舉起手,又笑著問,“你不吃溏心蛋?那我重新煎一個。”
“謝謝。”白曦並沒有拒絕,他無所事事站在鍋邊,過了一會卻又有些疑,“你這件服,是不是不大合適?”
寬鬆的圓領t活像個麻袋,把韓卓整個人都套了進去,子也有些長,挽起兩折,出腳下48碼的大拖鞋。
“沒有別的可穿。”韓卓把圓圓的太蛋從鍋裏盛出來,“櫃子裏都是這個尺碼的服,這一套算是最小的。”
白曦有些哭笑不得。
服是李阿姨買的,但這真不能算失職。因為白太太隻說要幫新來的司機兼保鏢買服,就按照上一任司機的型,對服裝店的店員比劃:“一米九五都過了,對對對,很魁梧的,要xxxl。”
“其實我也不矮,對吧?”韓卓笑著把盤子遞給他,“今天要去哪?”
“你剛來,先休息吧。”白曦靠在廚房餐臺上,用叉子隨意卷起培,“我也不去公司,要去醫院探一個朋友。”
“你還是讓我跟著你吧。”韓卓低聲音,朝客廳揚揚下,“喏。”
李阿姨正在十指翻飛織著,殺氣騰騰。
白曦“噗嗤”一樂,爽快點頭:“也行。”
白太太兩個月前就給韓卓準備好了一臺車,是白曦上大學時開過的寶馬,保養後和新的也沒區別。由於這陣已經過了早高峰,所以路上車子不算多,白曦坐在副駕駛上玩了一陣手機遊戲,卻突然抬起頭:“下個路口掉頭吧。”
“改地方了?”韓卓看了眼導航。
“先去給你買兩套服。”白曦拎拎他寬大的袖,“唱戲都夠了。”
韓卓揚揚角:“謝謝。”
“我再睡一會,你直接開到銀大廈。”白曦把靠墊丟到車後。
韓卓點頭,心把車裏的音樂調到最小,若有似無的唱,的確很適合催眠。
而兩人誰都沒注意到,一輛不起眼的黑奧迪此時正在前方掉頭。它悄無聲息地駛輔路,最後停在金胡同巷口。
麵館老板正蹲在地上刷牙,聽到腳步聲後抬起頭,是三名穿藍製服的執法人員。
“你好,請出示一下營業執照。”對方繃著臉。
老板吐出滿口泡沫,含糊道:“什麽營業執照?”
“你麵館的營業執照。”對方下大蓋帽,“有人舉報你無證經營。”
“我這不是什麽麵館。”老板把漱口杯放在窗臺上,“你們找錯人了。”
對方四下看看,又把大蓋帽戴了回去:“我們還接到食客舉報,說你電。”
老板:“……”
小車穩穩停在銀大廈門口,韓卓剛想醒白曦,手機卻嗡嗡震起來。按下接聽鍵後,聽筒裏就傳來抑揚頓挫的朗聲指責:“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出了什麽事?”韓卓看了眼側的人。
對方持續嘰裏呱啦,用非常渾厚鏗鏘的語調,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很是怒火中燒,甚至有些歇斯底裏。
“怎麽了?”白曦裹著毯子坐起來。
“沒什麽。”韓卓替他調整好座椅,笑道,“幹得不錯。”
“什麽幹得不錯?”白曦隨口問。
“舉報黑店。”韓卓擰開一瓶水,“慢慢喝。”
“你舉報黑店了?”白曦沒睡醒,他啞著嗓子自言自語,靠在座椅上喝水。
韓卓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那家麵館,不是你舉報他們無證經營?”
“我哪有這麽無聊。”白曦這時總算清醒過來,“那家黑店被人舉報了?不是,你怎麽知道的?”
……
韓卓指了指音響:“新聞裏說的,工商局接到舉報,今天突襲檢查棚戶區。”
“檢查就檢查吧,那家店坑人就算了,衛生狀況還堪憂,你以後也別去吃了。”白曦不以為意,“走吧,去買服。”
“好。”韓卓點頭,又衝他笑笑,“你先下,我找個地方把車停好。”
這附近有個寫字樓,所以停車位缺,韓卓開著車在地下車庫轉圈,順手又把電話撥了回去。
“我沒事,可是他們帶走了老周。”對麵依舊在字正腔圓地咆哮。
韓卓掛斷電話,漸漸皺起眉頭。
黑奧迪車沿著高架,一路開向郊區。車裏除了三名“執法人員”,還有一個材高大的魁梧男人,他就是麵店老板裏的“老周”,也是昨天在火車站見義勇為,結果導致白曦直接進了派出所的威猛好漢,周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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