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火生一不,仰面看著偌大的宮殿:“阿晚,我們這里流傳這一個說法。說這宮殿是神的化,唯有被神看上的人才能住進來,那些不被看上的人,若膽敢覬覦它,終究會被它毀滅。今日,我回到這宮殿里,心生怪異之。”
看了他一眼,問:“什麼怪異之?”
“覺我才剛剛回到宿命中,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可我已經命不久矣。” 他緩緩轉頭,看向晚云,“一時分不清,神是看上了我,還是不曾看上我。”
“是否看上,須得看你的臣民。”晚云邊說著,邊隔著裳將他的臂膀按了按。只覺里頭瘦骨嶙嶙,沒有一贅,確實連荒中的人也不如。
姚火生搖頭道:“我的臣民是愚民,誰強大誰就能將他們征服。丞相從前在朝堂上敢跟神威將軍對著干,今日見我出面,也不敢再上前爭搶。而昔日曾待我的太后,看我當面保下了的孫兒,亦不得不俯首喚我一聲大王。這一切來的那般輕易,我有幾分恍惚。我過去曾期盼像游俠般活的逍遙自在,原來只有手握大權時,才能真的逍遙自在,為所為。我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晚云看他一眼,覺得此人雖可惡,卻也可悲。
見過手中握著無上權力的皇帝,他的境并不人羨慕,更談不上逍遙自在。而姚火生會有這種錯覺,無非是因為他被無視、被辱、被折磨了太長的時間,一朝一夕間境的逆轉,他有一瞬間的超。
而這超注定不會太久。
晚云查驗罷,問:“開弓沒有回頭路。這蠱甚是霸道,本上是以命換命的伎倆。它興許能讓你正常幾個月,可你的子若撐不住,興許也就幾日,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姚火生笑了笑,“我好期待啊,阿晚。”
*
晚云開了長長的藥單讓人去采買。自然,那藥單上的藥品只有良和記能買到。
衛忠認識晚云的字跡,不久便跟著采買的人潛了宮,找到了晚云所在的琉璃院。
等到夜深人靜時,衛忠再度來到琉璃院,晚云已經在屋子里等候。
請衛忠落座,趕問:“未料出了這等變故,阮家的商隊可安好?”
“阮娘子回來后,在下便讓阮兄趕帶著商隊出城,想必無礙。”
晚云相信姚火生不會為難那些平民,梁平就難說了。
“梁刺史那頭可有消息了?”晚云問,“伏俟城這頭并非沒有察覺,而是詐了我們。”
晚云隨即將自己和姚火生的易告知衛忠。
衛忠臉大變,道:“是在下疏忽了,竟讓娘子……”
“此事不怪你。”晚云道,“實在是姚火生藏的太深,我等措手不及。我既然這麼做了,便要保得梁刺史順利回到鄯州,請主事務必想辦法探清此事。”
衛忠拱手稱是。
“那娘子呢?”衛忠問,“娘子莫非真要留在此為他醫治。”
晚云搖搖頭,“蠱一旦種下去,就不能再后悔,只需喝藥維持。我既然答應了他,便要盡力而為。但這是籌碼,前提是梁刺史須得安全返回鄯州。你放心,我有全而退的辦法。”
衛忠頷首道:“在下立刻去打探,娘子在宮中務必多加小心。”
“知道了,你且去。”
晚云目送他的影消失在夜中,轉而去了姚火生的寢宮。
他正在沐浴。
聽宮人說,他每日要沐浴好幾次,有時半夜醒來,發了瘋地人備下浴湯,若是緩了些許,便要降罪責罰。
可西海國天氣寒涼,縱然是王公貴族也沒有天天沐浴的習慣,姚火生這習慣人好不適應,于是宮人趕在宮殿旁造了大爐,隨時溫著浴湯。
晚云聽罷,沒有說什麼。
那日隨衛忠下去那地牢,直到了半道上,可那刺鼻的氣味教想起來仍陣陣反胃。
姚火生沐浴過后,宮人請晚云進去。
只見他著素,依舊仰臥在鵝床上,舒適地喟嘆一聲。見前來,高興地笑了笑,道:“阿晚,我記得你第一回到珍寶閣時,曾看過我鋪子里的香,說的頭頭是道,似乎多有研究,你替我研制一品香可好?”
晚云在一旁坐下,擺弄著醫箱:“宮中自有用香品,尋宮人要就是了。”
姚火生搖搖頭:“那些香品甚是刺鼻,我聞了便作嘔,沒一樣好的,我不喜歡,為此還罰了他們的俸祿。”
晚云頓了頓。想姚火生的鼻子想必是被熏壞了,那香品才會他難。
微微頷首:“容我琢磨琢磨。”
“太好了。”
姚火生笑了笑,臉上的疤痕也隨之劃出詭異的弧線。
晚云側過頭去,道:“我要給你種蠱了,后果我已經言明,如今再問一次,你可確定要這麼做?”
“自然,快來快來。”他高興地說。
晚云眼神暗了暗。
一整夜都待著寢宮里。用針法引導蠱蟲在周大游走。
起初姚火生并無異常,只覺得新奇,但隨著蠱蟲往深游走,他的臉變得蒼白,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
晚云知道那是又又痛的不適。
可他卻依叮囑,只抓住被褥,手上的青筋蹦出清晰的痕跡。
而到了夜深時,他似全得了力量,拉扯著嘶啞的嚨厲聲慘,在床上不停翻滾,打翻了床邊的案幾,那傾倒而下的燭臺險些將宮殿燒毀。
宮人急忙將晚云拉到一旁,便著人上前撲火。
晚云緩緩上前,看姚火生暈死在一片狼藉之中。
如此反復了一整夜,全宮上下被折磨得疲憊不堪。
待天微亮,宮人又開始走,晚云微微睜開眼,才察覺自己趴在榻上睡著了。
坐起來,看見殿門外晨熹微,約傳來清脆的鳥鳴,有一人正由人攙扶著,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起,那人緩緩轉,眼眶已經通紅。
他哽咽道:“阿晚,你看那朝,好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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