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眼 楔子 易看
我在都送仙橋古玩市場經營一家當鋪,主營古董玉典當,三教九流中算是下九流,這行當全憑一雙眼睛吃飯,除此之外還得有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假的給說真的,真的說貴的,這口飯就算吃上了。
這行當裡幹久了,多也有些名氣,雖算不上大富大貴倒也食無憂,圈裡的朋友閒暇無事都喜歡來我這裡坐坐,聊的最多的便是這些古玩背後的故事,行當里人都明白,每一樣古玩都得有一個故事,特別是從地下挖出來的,但凡有點來歷價格就會翻幾倍。
沒來歷的就得給編一個,我每天總喜歡端杯茶在旁邊聽他們閒聊,各種靈異離奇的事無所不有,圍坐的朋友說的興起總會遞上一支菸。
您見多識廣,要不您也說一個讓大家聽聽……
我總是擺手笑而不語,殊不知這行當裡最忌的就是聽故事,故事越多的古玩八是假的,吃了這碗飯,欺客宰客的事我做過,弄虛作假雁過拔的勾當我也幹過,既然是靠眼吃飯,輸在眼力勁上也怪不得我.
但我從來不給古玩編故事去糊弄人。
我經歷過很多詭異離奇的事,說出來估計也沒幾個人會相信,最主要的是關乎生死。
我顧朝歌,名字取自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諸侯朝靈山。
這名字是父親給我取的,父親說我出生的時候世道不太平,大躍進和三年自然災害導致的大荒死了很多人,父親想圖一個好彩頭,希我能熬到好景。
父親寡言,打我記事起,他對我說的最多一句話便是。
我是被死人養大的!
我家在川西靠近四姑娘山的金鑼,窮山惡水出刁民,歷來最有名的就是匪患,這裡民風強悍,能有刀槍解決的事絕對不磨皮子,所以一年到頭山裡喪事總比喜事多。
父親是當地的八大金剛,別聽這名字威風,事實上有點年紀的都知道,這八大金剛是什麼意思,川西山區重喪葬,人死了得有八個人擡棺材,俗稱八大金剛。
我父親總是站在右邊第三排,按照風俗這個位置五鬼擡棺,意思是說死的人德高重,連鬼都要來幫忙擡棺,因此我父親被稱爲顧五。
當八大金剛有很多好,每人一整包香菸,發喪前的飯桌上有兩大碗紅燒,比其他桌多了一碗,八人圍坐一桌,在衆人羨慕的目關注下大口喝酒大塊吃,吃飽喝足孝子還要送上八個紅包。
可山裡人多忌諱,認爲八大金剛中五鬼擡棺這個位置不吉利,不但會死於非命還會禍及後代,因此即便是再窮的人也不願意幹這事。
小時候家境貧寒,父親一個人拉扯我不容易,所以有喪葬他必定是雷打不的五鬼擡棺人。
從我記事起就沒見過母親,所以父親外出只有帶上我,五鬼擡棺人的名聲在當時的川西山裡很大,但凡死人總會請我父親過去,好在那年頭隔三差五的都有人死,因此我幾乎是靠吃死人喪宴長大的。
下葬的時候父親有一個習慣,總是會在墳地最下面取一把土在手裡,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父親這個作的含義。
偶爾空閒在家時,父親就會翻來覆去看一本書,我最先能認的字便是那本書的書名。
地眼。
後來才知道這書是一本北宋葬書,傳寫數百年,之已久,被堪輿家視如珍寶的宅風水全書,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帝王將相,只要按照風水堪輿下葬,讀此書都能找到陵墓的所在。
父親唯一的好便是看書,再大一點我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父親收藏的書,不明白一個山裡給死人擡棺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多書。
在父親邊時間長了耳聞目染,對那本地眼全書也能知曉一二,最讓我奇怪的是這些書裡,還有一本是記載江湖切口的,也就是所謂的黑話,我一直不明白父親看這些的原因。
日子雖然平淡清貧但卻安穩,我本以爲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七歲那年的一天黃昏,渾是是的父親,跌跌撞撞從外面衝進來。
他抓住我,把一直隨攜帶的一條石頭吊墜項鍊,戴在我脖子上,叮囑無論如何也不能失這條項鍊。
並從房樑的罐子中取出一個用油紙包裹的東西給我,讓我從屋後立刻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而且油紙裡的東西務必要燒掉。
第一次看見父親如此恐慌,我茫然的不知所措,父親吃力的衝著我大吼,我懼怕的抱父親給我的東西向後山跑,等我跑到山腰時,剛好能從草叢裡看見我家。
院子裡來了三個人穿中山裝的人,父親被拖到外面毆打已經站立不起來,站在最後面的人走上去和我父親說了些什麼,父親搖頭都不張,那人站起豎起大拇指在脖子上劃一下。
站在兩邊的人突然向我父親開槍,我在山腰草叢中捂著恐慌的親眼目睹了父親被殺的整個過程。
那些人殺掉我父親後衝到房中到翻找,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最後走的時候點燃了房屋,把父親的扔在裡面,我不知道父親是不是應驗了五鬼擡棺的人會死於非命,而我也變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孤兒。
我沒有再回去一直沿著後山拼命的跑,去什麼地方本不知道,直到深夜我才停下來,我找來樹枝生火,坐在火邊瑟瑟發抖害怕的不敢哭出聲。
一直抱在懷中的油脂包掉落在地上,我不明白父親爲什麼到最後都如此張這東西,用抖的手打開,發現裡面包裹的是一本殘缺的皮筆記。
裡面寫滿了麻麻的字,大部分我都認識可是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語句也不通順,像是隨手練字時寫的,而且大多頁面像是被燒燬過殘缺不全。
但我很肯定是父親的親筆,因爲父親是左撇子,他寫的字習慣向右傾斜,這筆記裡記載的容我完全看不懂,翻到最後一頁有東西掉落出來。
我從地上拾起來,那是一張泛黃的殘缺照片,其中一半被燒掉,剩下的一半中我驚詫的看見,穿著特殊軍裝面帶微笑,意氣風發的父親,在他的前面和旁邊也是出笑容的軍人,他們都穿著白的服戴著防毒面。
照片的背景很詭異,整個大地一片焦黑卻閃耀著綠的芒。
我在照片右下角看見標註的日期,1965年5月14日,am9:45。
而在日期的下面還有一組當時我看不懂的數字。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父親留在筆記中,那些文字所記載的容,可惜那本筆記在山林中被我按照父親的話燒掉,這讓我後來意識到時追悔莫及,筆記中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應該是經過加書寫的日記。
我沒想到父親竟然會是一名軍人,直到後來我反覆琢磨,照片中那一組奇特的數字,才發現那是一組經緯度座標,在地圖上對比後得到一個地名時,才知道我父親爲什麼會書寫加的日記。
羅布泊。
1964年紅王朝在羅布泊進行了震驚世界的核試驗!
誰會想到一個給死人鬼擡棺的山裡人,竟然參與了紅王朝在羅布泊的核實驗,但很肯定我父親當時參與了,甚至比核試驗更爲機的事。
這還不是讓我覺最震驚的,很多年後我才意識到這張照片真正詭異的地方。
我從一張陳舊的報紙上,一則大版面新聞裡看見照片中的日期。
……1965年5月14日上午10點,從甘肅某機場起飛的圖-16轟炸機,功對西部地區北緯40°東經90°進行第一次空投核試驗,據地面雷達測定,原子彈炸時距靶心僅40米……
照片中父親和那些軍人所在的經緯度正好是靶區,他們照片拍攝的時間是上午9:45,而在15分鐘後他們將遭遇一顆被空投到距離他們只有40米炸的原子彈。
沒有人可以在覈中心區域存活下來,巨大的核裂變威力能摧毀周圍一切。
一直拉扯我長大的父親應該在1965年5月14日和照片中其他軍人死於核!
而我,是一個被死人養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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