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山上一片安靜。

當說出這句話之后，沒有人說話。

是的，值得尊敬、氣度風范，那些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結果。

睜開眼睛，轉著井九說道：“我不是沒有輸過，剛學棋的時候我連輸師娘十七盤，但是……我不想輸給你。”

聽到這句話，別的人沒什麼覺，以為說的是天才之間的風頭之爭。向晚書卻有些吃驚，他知道師兄的有些孤冷傲氣，就連淮南大師兄也不喜歡、不愿親近，但在棋道上，師兄卻是個極有風度的人，不管對手是誰，只要有妙之絕對不吝稱贊，對那些真正的棋道高手也會多給幾分尊重，比如郭大學士，比如何霑。

為何今日師兄輸給井九后卻要說這樣的話？

“經過今日，你還覺得棋只是游戲嗎？”

盯著井九的眼睛問道。

棋子落下，雷霆炸響，天地生出應，如此棋局，怎能只是一場游戲？

井九想了想，說道：“是的，我還是認為這就是游戲。”

瞪圓雙眼，見。

“本質如此，不是貶低，因為游戲本或者也有意義。”

井九說道：“經歷過程，迎來結果，不同道路，不同走法，也許我們活著、世界存在都是游戲。”

“什麼都是游戲？”

盯著他的眼睛說道：“那你這輩子有沒有為什麼拼過命？”

井九沒有說話。

莫說這輩子，就算上輩子，他也沒有為什麼拼過命。

“你對這個世界、對萬無，漠然保持距離，這就是我為什麼不喜歡你，不想輸給你的原因。”

沉聲說道：“而我不一樣，我愿意為很多事獻出一切。”

比如黑白世界。

井九靜靜看著他，等著后文。

“棋，便是我的道。”

“先前這盤棋，我自認已經接近完，然而我還是輸了……并且是輸給了你這樣一個不喜歡棋，對棋毫無的人。”

“我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為何能走到這種程度，如果棋盤之上真有大道，它為何會讓這樣的事生？”

“這讓我還有亭外這些人怎麼想？”

“這不公平。”

“這會讓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的眼神有些悲傷。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你我如何喜這個世界，對世界來說并無任何意義。”

我們是擅長用好的詞語與定義來安自己的人類，而世界本來就是這樣。

趙臘月想起那天夜里離開舊梅園后他曾經說過的這句話，忽然覺得有些冷。

亭外的人們也似乎覺到了雨后的寒意，死寂無聲，氣氛有些莫名的低沉。

“不，我不相信……”

喃喃道：“一切都應該是有意義的，而且必須有意義。”

他本無法接井九的說法。

他自便深研棋道，在中州派師長的引領下，漸深，修的便是以棋道。

棋盤之上黑白兩分，變化，看似神妙難測，實則其間自有規律。

他便是要找到那個規律。

這是他的畢生追求。

……

……

“萬皆有道，但很多難言大道。”

井九說道：“比如在我看來，琴棋書畫都無法靠近大道，因為太簡單。”

聽著這話，人群一片嘩然。

舉世公認，圍棋最是繁復深奧，誰敢說簡單？

人們本想反駁數句，忽然想起先前那局棋，再次沉默。

世間只有井九說圍棋簡單，無人有資格反駁他。

除非你能在棋盤上贏過他。

“我以前沒有下過棋，但做過類似的游戲，今天與你下完棋后，我覺二者有相通之。”

說完這句話，井九輕拍桌面。

棋盤震，微微跳起。

數百顆棋子從棋盤上與甕里飛起，靜靜懸停在空中。

黑白棋子雜地排列著，縱橫相，還有很多列是豎著的，變一個立的棋局。

這畫面很神奇，但對修道者來說，不算太難做到的事。

很多人愣住了，心想井九弄這麼一個怪異的東西出來做什麼。

有些人已經想到了他的意思，震驚無語，心想還能這麼玩嗎？

雀娘怔怔看著空中的那些棋子，生出無力的覺。

何霑雙眉鎖，心想這還是棋子不夠，如果縱橫豎三列都是十九道線，這個棋局會復雜到什麼程度？

看著眼前這個由黑白棋子組的如籠子般的事，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這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

井九說道：“確實很難，我現在也還做不到，但修道就是做人力不可為之事。”

說道：“這樣會很累，就像你現在應該已經很累了。”

井九說道：“是的，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像今天這般累過。”

他說的很認真。

說道：“我不會因為這句話便有所安，我只是擔心你繼續下棋可能會輸。我不喜歡贏了我的人再輸給別人。”

井九說道：“不用擔心，因為我確實有些累，所以我不準備再繼續。”

聽著這話，有些不解，亭外的人們更是吃驚。

你已經勝了，今日棋盤山上還會有誰是你的對手？就算因為先前那局棋心力消耗太大，稍微歇陣便好，難道有誰好意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立刻下場？

井九說道：“你我之間的這局棋，是從海州開始的。”

明白他的意思，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明白。

聽到這句話，趙臘月與向晚書都想起了當時的畫面。

當時在四海宴上，井九拿了棋道第一，卻引來了很多非議。

向晚書笑著說道自己若像井九這般下棋會被師兄打，卻被趙臘月聽見了，于是才有了接下來的對話。

“不錯，我想告訴他，下棋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相信我，對他來說，下棋就是世間最簡單的事。”

“是嗎？希稍后有機會領教一番。”

“你不行，讓你師兄來吧。”

……

……

然后才有井九在青山試劍大會上說的那句話。

“我和中州派約好明年去梅會與下棋。”

……

……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說過要拿梅會棋戰的優勝，我只是要來與你下棋。”

“現在，棋下完了。”

井九走出亭子，帶著趙臘月向山下走去。

空中的那些棋子如雨一般落下。

……

……

先說重點，以前寫將夜的時候也說過，我對圍棋一竅不通，只是喜歡看賽事新聞以及八卦野史，所以我寫棋只能這麼寫，剛好也是我自己喜歡的寫法。去年寫到井九下棋的時候，很多讀者便在喊阿爾法狗，是的，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想寫那個覺，柯潔比賽結束之后，我和沙包姐很認真而且激地討論了很久，其中有些容就是這幾章里我想寫的。也有很多讀者想到桑桑，必須要說現在的井九肯定遠遠不如桑桑，他現在最多算是經過改造的人類計算機，桑桑可是全知全能的存在，至在的那個世界里，喲。最后，我這兩個月確實有點抖音嚴重中毒，但是真的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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