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黑暗里，不代表就已經死了。

事實上，這片宇宙里的恒星沒有一顆已經真正死去，只不過像857星系的那顆恒星一樣，表面或者稍近的外層空間被灰塵般的黑暗孢子擋住了線。那些與熱在閉的空間里逐漸積蘊，不知道何時會噴涌而出。

“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短時間不需要擔心恒星坍塌之類的事。另外就是恒星照不夠，會導致星系溫度降低，對低等文明來說會是麻煩，好在人類現在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沈云埋的聲音在戰艦里響了起來。

這時候焦尾號戰艦在數百萬公里外，依靠微型扭率空通訊技，對話不會有任何延遲。

“只是孢子？”井九問道。

宇宙里有機的數量相對很，為何會生出如此多的孢子，足以把857恒星以及前方那些恒星都擋住？

他覺得那些黑微塵有別些的古怪。

沈云埋說道：”暗之海的濃度暫時無法降低恒星的溫度，卻把子與別的粒子速度降慢了很多，所以才會變暗。”

這個解釋有一定道理，但不足以說服井九，他準備繼續問些什麼，烈號戰艦微微一震，開始減速。

遠方宇宙里如點般的焦尾號戰艦同時開始減速，然后向著某個方向改變航道。

“繞過大牡羊黑，就會到海邊，做好準備。”沈云埋說完這句話關閉了通話。

經過扭率空，繞過影響范圍極其廣闊的、在星河聯盟已經變神話的大牡羊黑，便來到了本星系群的一角。

宇宙依然黑暗無比，遠方的恒星在無盡的虛空海洋里很難看見。

兩艘戰艦面前卻多了一片燦爛的星空。

星鏈艦隊的偵察艦隊正在這里執行任務。

七千多艘戰艦在宇宙里，遠遠對著那片黑暗的世界，看著就像無數個抱著沖浪板準備沖海的人。

沒有被浸染的生命噴灑的孢子為介，暗之海自行的擴散速度與宇宙天的速度相比可以稱得上極其緩慢，而且沒有浪花。那麼這些戰艦所在的位置就是岸邊，只是不知道離最前方的海岸線有多遠。

可見軍方非常清楚暗之海的范圍。

星河聯盟的科技水平直到今天也無法觀測到暗質的存在，更談不上捕捉，那人類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無形的幕從落地窗上方垂落，以很快的速度增厚，形一個極其復雜的立星圖。

那些微暗的點是恒星，那些麻麻的亮點是戰艦，那些黑暗的空間便是暗之海。

井九靜靜看著星圖，沒有被這個問題困擾，因為在基地的時候他便知道了答案。

人類無法觀察到暗質，便無法知道暗之海的邊界在哪里，但他們可以通過被浸染的生命進行間接觀察。

那些生命會被釋放到宇宙里，在何開始被浸染，就說明暗之海已經淹到了哪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方法很像遠古人類所用的聲納，而那些生命就是聲波。

當然，這些生命也可以被理解為偵察兵，只不過執行的是有去無回的任務。

被浸染的生命都會變怪，所以對這種生命類型的挑選條件非常嚴格，既要保證它們能在真空里存活足夠長的一段時間，還要保證它們變怪后不會過于強大，不然暗之海會憑借這些生命越來越快的擴張。

那些生命偵察兵自然不能是人——再次重申這與人道主義無關，只是不能夠。

這些條件還直接排除了野飛禽。

那些微生與病毒積太小，而且容易被宇宙線滅殺，變拇后也很難清除干凈，也不可能被選擇。

于是按道理來說，植便了最好的選擇。人類早期很多次試驗證明活著的植在宇宙里存活一段時間，苔蘚以及某些藻類的存活時間更長，問題是植被暗之海浸染需要的時間也最長……這完全不符合“偵察兵”的需要。死亡的有機、比如脂肪之類的單獨存在也會被暗之海浸染，也沒有什麼威脅，但與植有個相似的問題，那就是難以在短時間里觀察到其變化。等人類觀察到它們被浸染時，暗之海已經包圍了戰艦，那還有什麼意義？

為了尋找到最合適探測暗之海邊界的生命偵察兵，歷代科學家以至普通民眾充分地發揮想象力，提出了無數種方案，有的方案極其詭異而且不知其由來，比如大腸桿菌，有的方案聽著很有道理實則只是刻板印象，比如小白鼠，有的方案則確實很有作，比如蛆蟲，但在實驗里還是遭遇了失敗，哪怕是生命力最強的蛆蟲也無法承低溫與高熱之間的轉換。

最終人類被迫選擇了一個大多數人類都厭惡至極、不愿意打道的生命品種，那就是大蠊。

也就是蟑螂。

蟑螂這種生命的頑強與奇特在此不用贅述。

科學家用多實驗證明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候選者，軍方最終選定了某顆星球上特產的蟑螂作為偵察兵。

憾的是，就算得到了方認證、開始在人類歷史上扮演比過往無數萬年更加重要的角，蟑螂的形象依然沒有好轉。就連星際艦隊上的兵也不愿意提及這位“戰友”，被調往偵察戰艦釋放大蠊，為了軍紀罰里最嚴的一種。

……

……

暗之海的擴張是平的，不需要擔心忽然從里面生出一條通道，所以事實上人類不需要釋放太多蟑螂，便能完定界的工作。按照平時的三級防標準，每一萬公里投放一只蟑螂，這片宇宙只需要……由七千艘戰艦，投放七千億只蟑螂。

聽上去似乎很多，其實真的不算多，蟑螂的繁能力極強，可以保證輕松而源源不斷地供給。

謝神明。

真正麻煩的是需要在每只蟑螂的里植微型芯片，以便遠程控制、觀察以及最終的毀滅。

這就要謝溫泉邊的那位浴了， 最擅長這種事，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解決了問題。

七千億只蟑螂如果同時出現，那會是世間最狂暴、集的一場蟲雨，好在無限的空間完全稀釋了這種可能。

在宇宙里，這些蟲子就是最微小的點，除了遠程監控設備，戰艦上的人們本看不到它們的存在。

井九的視線穿過落地窗，落在宇宙深，眼眸深忽然閃過一朵極黯淡的火焰。

一只蟑螂遇到了暗之海，很快便被浸染，微型芯片自。

沒有人會在意一只蟲子的死去，這只蟲子的死亡卻如同一顆最大當量的超相核彈在宇宙里炸，無形的沖擊波向各。

七千艘戰艦同時向后撤去，如被水嚇的像后退去的海邊游客。

……

……

后撤的戰艦維持著相對穩定的速度，就像飄在微風里的樹葉。

戰艦上的兵們習慣了這種過程，并不覺得張，反而有些興。

絕大部分的監控設備都對準了那只蟲子的葬，幾千萬人的視線也向了那。

那個宇宙空間里有一個很尋常的恒星系，尋常到幾年前科學院推斷出它的被淹沒時間后，這個恒星系才擁有了自己的名字——長尺星系。

那個星系正在漸漸變暗，那顆恒星的也在變淡，然后變暗。

星鏈艦隊的兵常年在宇宙里航行、生活，見過無數宏偉的宇宙景象，但這種恒星被暗之海吞噬的畫面沒有多人見過。整個艦隊的通訊系統都安靜下來，來自聯盟科學院以及各研究所的科學家張地準備收集數據，數千萬兵懷著復雜的緒等待最后那一刻的到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顆恒星完全變暗了，并不是說它真的不再發線，也不是因為孢子的原因，而是被暗之海的那種奇特存在擋住了線。

七千多艘戰艦安靜得像是被大海震撼的游客，仿佛有無數聲聽不到的嘆息正在響起。

就在這個時候，艦隊的通信系統里響起一聲嘆息。

無數監控設備對準了宇宙某。

幾千萬名兵也向了那。

他們看不到那邊，但知道誰在那里。

烈號戰艦與焦尾號戰艦對著暗之海，艦延長線匯的太空里站著兩個人。

“如果真的有造主，蟑螂一定是他最偉大的作品。”

沈云埋看著遠方的暗之海說道：“雖然我最喜歡的還是水熊，但那玩意兒太小，很難被遠程觀察與控制。”

井九說道：“是人類。”

沈云埋想了想，發現他的說法有道理。

人類誕生以來不知道遇到過多災難，洪水、地震、戰爭、病毒，但依然堅強地存活下來。

這種文明有難以想象的韌，每次眼看著已經毀滅，卻又能從灰燼里重生——遠古文明就是一場大劫后的新產。

當年暗之海即將吞沒一切的時候，那位神明點燃了無數顆恒星，本星系群被一場能量風暴掃而過，現在還能觀測到的輻痕跡證明了那場風暴是多麼的可怕。無論星門還是前進二號基地又或者是黃玉三號行星，這百余顆備用星球不在恒星燃燒范圍，依然到了那些能量風暴的沖洗。當年藏在這些星球地底的人、那些在艦隊里的人都死了，誰能想到人類還能再次出現。除了那位起到的作用，不得不說人類真是像蟑螂一樣堅強的生命。

現在無數顆星辰又在消失，人類卻還活著，還能把這些當風景一樣來看。

沈云埋手指輕彈從壺里震出一個酒球，張咬掉一半，看著消失的恒星，說道：“真。”

井九嗯了一聲。

……

……

（有讀者說蠊和蟑螂不是一回事，作為一名資深研究者，我必須說其實就是一回事。盆友，康復新了解一下，我們家好幾年前開始常備，推薦，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