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下人來到了靈饈閣，他們找到薛清荷，道：“大公子回府，見您不在，小人便趕來尋了。”

薛清荷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還呆了下。

很久沒見過大哥了。

大哥很忙。

對近來的科舉大案也有耳聞，便也識趣地沒有去打攪他。

見薛清荷半晌不語，那下人忙問：“是有什麼事牽絆住了二姑娘？眼下回不了府？”

薛清荷回過神，語氣急促：“不！”

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失態，抿了下，才輕聲說：“這就回府。”

下人陪著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好奇地問：“今日瞧著怎麼沒什麼客人？”

薛清荷面微變。

下人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住了。但心底卻忍不住暗暗嘀咕起來，難道每日都沒什麼客人嗎？

怎會如此？

薛清荷疲憊地吐了口氣。

若知道下人在想什麼……會說我也想知道，明明用心經營了，為何還會如此？

甚至生意一日比一日慘淡。

偏偏邊也無人可訴苦。

自打嫡母和父親和離后，父親便好似長住戶部了，比起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府中管家要打理上下事務，更不來指點。

秋心也早被驅逐出府了……

如今留在邊的丫鬟仆婦們，都是什麼模樣的呢？

他們滿口都只道“二姑娘的好日子來了”。

說是大姑娘已經嫁了人，看不順眼的主母也不在了。今后在府中，可不就是他們橫著走了嗎？

薛清荷無法理解他們的歡喜。

正如他們也無法理解的困境。

揣著種種愁緒，薛清荷回到了薛家。

邁小院兒，便見到了那道多日不見，但仍舊悉的影。

“大哥……”

賀松寧聞聲轉過，目一落到的面龐上，就立刻擰起了眉頭：“近來你的日子應當過得不錯，怎會反而憔悴了？是你院子里的下人多有怠慢？”

下人們一聽，連忙跪地喊冤。

薛清荷尷尬地扯了扯角，道：“只是打理府中產業太累了些。”

賀松寧想了下，道：“若太累，便還由管家來置吧。你本就不擅這些俗事。不學又有何妨？將來……不會吃苦的。”

賀松寧看得很清楚，薛清荷被趕去打理產業，只不過是先前薛棟故意而為之，讓和薛清茵打擂臺呢。

但薛清茵都早就不在府中了，又何必再做這些事？沒的苦了自己。

但薛清荷聽完，卻臉一變，反而倔強起來，道：“不行！正因為不擅長，所以才要學！”

京城里的變化著實太快了……

快到一晃眼，前腳才聽人說起薛清茵中毒垂危，后腳又聽人說了宣王妃。

快到薛清荷覺得自個兒不做出些什麼事來，真要跟不上那變化了。

賀松寧皺了下眉。

什麼也不做，只管過舒坦日子，不好嗎？

換做薛清茵恐怕喜歡得很。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賀松寧便覺到了不妥，然后死死地按了下去。

賀松寧耐著子道：“你打理起這些產業，可有什麼難？且說來我聽聽。”

薛清荷面和了許多。

許久不見，也不想將氣氛鬧得太僵，便慢吞吞地道：“靈饈閣原先有些人，總是糊弄了事，我便花了些銀子，換了兩個更好的廚子，跑堂也換了幾個……新廚子做的菜，我嘗過了。遠勝附近的寶蘭樓。可為何……”

薛清荷有些難以啟齒。

為何寶蘭樓門庭若市，靈饈閣的客人之又……

要在賀松寧面前自揭其短，薛清荷還是覺得難為。

尤其是想到先前，薛清茵到靈饈閣去吃飯那回，那游刃有余的模樣……薛清荷便更覺得難以啟齒自己的難了。

“就為這樣的事？”賀松寧道。

薛清荷的臉又微微變了變。

賀松寧頓知失言。

但這樣的事對他來說，的確是太小的事了……

“有時做一門生意要想將它做好，不是看自己何比對手更厲害。而是要看集市之中，缺的是什麼。”賀松寧道。

“缺的是什麼？”

“嗯，東西兩市的酒樓，算上酒肆、驛店，多達三百余家。”

薛清荷心頭一震，這還真不知道。

“那大哥的意思是……京城之中早就不缺酒樓了，靈饈閣應當早日關張？”

“我何時說過這話？”賀松寧口而出，說完他自己忍不住又皺了下眉，道：“你若要挽救靈饈閣，就應先弄明白這三百余家各自都是憑借什麼來賺的錢。比如寶蘭樓，善釀燒春酒……單這一杯酒，便可使其來客絡繹不絕。”

時下梁朝人甚酒。

每日里不喝兩杯，渾都不自在。

尤其文人墨客，更是推崇。

但因為酒要用糧食釀，所以酒很貴。

釀得好喝的酒，那就更珍貴了。

薛清荷說出寶蘭樓的菜遠不及靈饈閣的好吃，為何生意更好的話來，其實都顯得有些可笑。

“我……我知曉了。”薛清荷尷尬應聲，更后悔和賀松寧說起這些了。

賀松寧還想說魄力不夠，不住靈饈閣的人。

但話到邊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薛清茵在偌大王府之中，又是如何制住那麼多人的？

好像從未聽提起這方面的苦楚。

回回見了面，只知道同他說，與宣王何等恩……

賀松寧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跑遠了，連忙又按住了，再問：“還有呢？我記得你手中還有個茶莊。”

薛清荷不想說，但賀松寧都已經直接點出來了。

便不得不開口道：“茶莊的買賣也很是慘淡，那管事和我說，先前老主顧都不怎麼去了……”

賀松寧目微凜：“老主顧要改變習慣是很難的事。恐怕有誰在背后手……”

他知道薛清荷可能發現不了。

但管事大都是人……

“管事怎麼和你說的？”賀松寧問。

“就說了這些……”薛清荷頓了下，想起來一件事，“管事說，先前趙國公府還說要予茶莊上行一些方便，到后頭，就不提這話了……”

薛清荷說著也怪尷尬的。

知道，那肯定是因為薛清茵不管事了，趙國公府自然也就不來做這個好人了。

賀松寧道：“那就是趙國公府的示意了。”

薛清荷聽到這里，沒由來地松了口氣。

那也沒有差到那樣的地步？并非事事到手中都會搞砸？

賀松寧這會兒已經在想著去見薛清茵了。

“此事我會置。”賀松寧說著便要往門外走。

薛清荷一下又想起來：“城郊莊子還是在姐姐手中？聽聞也要做飯莊？”

“嗯。”賀松寧應了聲，神有些微妙。

他是親眼目睹了莊子在薛清茵手中變了什麼模樣……

賀松寧腦中都不由又閃過了念頭。

靈饈閣若是在薛清茵手中，又會如何來救？

薛清荷低聲道：“會有人駛出城，跑那麼遠去用飯嗎？”

“會。”賀松寧想也不想便道：“與你不同。”

薛清荷一下僵在那里。

“我的意思是……”賀松寧也不知該怎麼說，但薛清茵確實大不同。

“有皇帝做后臺。”賀松寧只能短暫地總結道，“所以不同。”

薛清荷不懂，垂下頭去，一時連話也不想說了。

賀松寧讓人將自己帶回來的禮拿給了薛清荷。

薛清荷太累，這番對話都好似耗干了的力，賀松寧便也沒有再多說。

等走出去，賀松寧突地想起來，轉頭對邊的小廝道：“去請裴先生打一支匕首。”

小廝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賀松寧沒有再急著去見薛清茵。

他想，過兩日嚇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