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帝國的歷史書上，將立以前的時代，統稱黑暗時代，倒并非抹黑，而是確實如此。永夜陣營的歷史猶如被一幅巨大的黑幕所遮蔽。

從帝國的角度看黑暗種族的歷史，一直有種怪異覺。那些長生種們不知道是否生命太過漫長，以至于記憶出錯，凡是沒有書面記載，只是口口相傳的那部分看上去總是有點問題。

最嚴重的就是族，居然忘記了一整個氏族和二代始祖的更替。如此一來，夜瞳覺醒的如果是黑暗時代的某位大人，那還真是無從考證。

李后離開，宋子寧也無心睡眠，開始翻閱戰報文件，直到天明。

次日一早，就有專人來接，送宋子寧前往浮空艇起降場，返回黑日山谷。在車上，旁邊副悄悄遞過來一個信封。宋子寧接過一看，見信封一角有個定玄王的標記，就心中有數。

他拆開信封，將信件容瀏覽一遍，便用手一握，連信紙帶信封同時灰飛湮滅。副默默看著，沒有作聲。

片刻后，浮空艦騰空而起，飛向遠方。宋子寧坐在窗前，看著飛逝的景，微冷笑，“還真敢派人，很好，非常好！真當這世上全是魏野豬那樣的蠢貨！”

帝都一角，“將軍坊”，一眾外表一模一樣的小樓，如同軍營般整齊排列。

這地方是軍管區域，沒有閑人，有權住的將軍們又全都奔赴新世界或是各個大陸的戰備區，偌大街區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一輛標準型號的軍用越野車在其中一幢小樓前停下，車上只有司機和乘客。乘客穿著一帝都衛戍軍團的制服，外面披了件野戰用的連帽斗篷。

乘客下車，門路地推開院門，走進小樓，就像原本是這里的住戶。

二樓的房間和軍營宿舍相差無幾，分布在走廊兩邊，每間都一樣大小，幾乎沒有什麼陳設。

乘客走進其中一間，下連帽斗篷，竟是大秦的皇帝陛下。而房間里另有一人，長袍廣袖，正在煮茶，卻是青王張伯謙。

這棟小樓還是張伯謙在國柱上將期間分配到的宿舍，后來拜帥之時，他已是丹國公，在帝都自有府邸，就沒有調換軍區里的居所，保留至今。

皓帝毫不拘禮，徑自在張伯謙面前坐下。后者并不說話，專心煮茶，然后倒了一杯推到皓帝面前。

“張王傷勢如何？”

“無妨。”說著，張伯謙手中彈出一團灰能量，擲到皓帝手中。

皓帝接過看了看，釋出一縷青黑原力，將那團灰能量包裹起來，細細會，片刻后方道：“新世界的規則，確實奇特。”

這時灰能量團水了一半，卻給人以更加凝實的覺。皓帝將能量團收起來，又道：“張王此行可有收獲？”

張伯謙道：“又是族。”

“不出所料。”皓帝把之前方青空的報告容簡單說了，又將天機院那邊的況也一并提了提。

張伯謙聽著，皺了皺眉道：“魔皇？”

黑暗圣山的蹤跡在永夜世界中都很難捕捉，新世界里規則異化，環境復雜，隔了一段時間就幾乎覺察不到了。

不過張伯謙很快將此事拋開，問道：“要全面戰備了嗎？”

皓帝道：“是，另外還有天王調防。我想和張王換一換防位。”

“理由？”

“老師的‘青鳥’在我這里，機毫無問題。朕已召臨江王叔帝都，‘王者領域’將給他來控。”

張伯謙眉一，深深看了皓帝一眼，道：“還有呢？”

“當年太祖起事于水，曾言道：黎明之路，我姬氏為前驅。”

張伯謙默然片刻，沉聲道：“已是終焉之刻了嗎。”

他突然眉宇間帶出些許嘲意，“你還真是林熙棠教出來的好學生，都喜歡找死。”

皓帝道：“千年前的戰例記錄里，出現過半位面武，如今僅憑想象都已經無法理解。如果我有幸得見，那也是很值得的了。所以，張王請為帝國守都。”

張伯謙目微瞇，注視了皓帝一會兒，道：“好，我同意換防。”他出兩份被折了數下的公文，道：“軍部送來的這兩件，又是怎麼回事？”

皓帝接過，展開看了看，并不意外。

張伯謙道：“西陸那個謠言，就算要有林熙棠的消息，也不該先從那邊傳起吧？而且這傳話速度真不慢，從幽南行省到帝都只兩天，叛軍若有如此效率，早就不止兩省之地。”

“趙閥如今一門四公一帥，就又對儲位起了心思罷了。”

“這關林熙棠什麼事？他什麼時候手過儲位？！”

皓帝淡淡道：“當年未央宮立儲風波，老師避出天啟，自請去西陸平叛，又擴建戰區于斯。趙閥就認為老師此舉是為了制他們。后來朕言明十年不立儲，此事又被算在老師頭上。”

張伯謙眉目沉，冷冷道：“我警告過他好幾次，不要管這種閑事！”他突然抬頭，目凌厲地盯著皓帝道：“當年紅蝎那次事故，究竟怎麼回事，為何事后他有整整半年不肯帝都見你。”

皓帝依舊神淡然，道：“那孩子的份在黃泉里就已暴，就有人認為老師收養他，是要打擊門閥手儲位。所以來一場事故，來一場現場還能找到與族大公爵勾結明證的事故，就能給老師羅織重罪。”

“北府軍團掌管文書的將是宗室子，他用老師的軍令和印鑒向紅蝎軍團發了行指令。老師是在我這里看見軍部備案副本的時候，才知道此事。那個時候已到任務執行時間，又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怎能讓他就這麼去現場？就把他扣在了未央宮里，五天后才放他離開。”

說到這里，后面的事張伯謙已經知道，“是你抹掉了所有公開記錄。”

皓帝道：“不錯，此事一旦放到臺面上來，除非永夜那邊有人反水作證，否則所有證據都準備好了。我也很佩服趙家和李家，兩邊都有兒在宮里，卻難得在陷害老師的事上志同道合。幸好，他們終究相互之間心懷鬼胎，不乏各自為政之舉，否則有祖王盯著，恐怕我不下此事。”

“我把那將不問、不審、直接決。又召紅蝎軍團長明說了此事，收掉所有文字檔案，全員封口，他本人也在三個月后調防。軍部的備案副本自然不會還給他們，流轉過程里的一些記錄就了孤證，無關要。只是軍部中派別林立，流言是不住的，不久之后，就有帝黨意圖削藩的傳言甚囂塵上。”

皓帝想了想，出一溫神，“老師可能一直有些疑心我吧？”

張伯謙當時正在沖擊天王至境，除了自己的戰區外，很管其它事，此刻才知道，林熙棠離開帝都常駐戰區的那段時間里施政維艱，究其本竟然還是因為儲位。

難怪有的傳言還將他拉出來，作為門閥旗幟，與林熙棠對立。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皺了皺眉道：“你這次召臨江王監國，但是沒有立儲？”張伯謙是門閥子弟，出生即封世子，對這類事嫌煩懶理，卻絕不陌生，立刻想到數種可能后果。

皓帝緩緩道：“所謂帝室也不過是世家推舉的共主，說到底還是世家自治，那麼就讓世家自治，這樣不好嗎？”

張伯謙這次沉默了很久，方道：“你應該知道，我和林熙棠在政治一道上一直有很大分歧。”

皓帝點點頭，靜候下文。

張伯謙道：“UＵ看書 www.uukansｈｕ.com但是我想說，如果他還在，是不會這麼做的。”

皓帝沒有說話。

張伯謙搖頭道：“罷了，這是陛下的家務事，你和臨江王自己心里有數就好。”

皓帝道：“臨江王叔兩天后到帝都，我當然要和他代清楚。”

張伯謙從皓帝手中出其中一紙公文，拿筆在上面刷刷寫了一行字，又遞還皓帝，站起來，道：“陛下自便，我先告辭。”

不等皓帝起，張伯謙的影就消失了。

皓帝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喝了一口快涼的茶，這才展開公文看了看。在軍部關于天勛之殿新刻的請示事項下，赫然寫著：不想放在門閥名下，就寫世家之列。

皓帝不由莞爾，將公文收起，披上連帽斗篷，如來時一般悄然離開。(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