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呆滯了一下，看著眾人：“這位兄弟的笑聲很奇特，像我家以前門口那棵歪脖子樹被風吹的聲音。”

李靖臉上憋的通紅，自己微服私訪，竟然被揶揄了。

關鍵是，周圍的那些百姓一個比一個笑的開心。

李靖不由自主也樂了，這一次，聲音就好多了。

“你看，這就正常了。”

“咱們來說說蝗蟲的事吧。”

馬周從背后出來一個籠子，小籠子里面翅膀正在撲騰著，閃著，馬周一點也不慌，手進去，抓住了什麼東西，隨后拿了出來。

“這就是蝗蟲！”

“我們大唐百姓最害怕的東西，最痛恨的東西，也是我們最畏懼的存在，我們大唐的百姓是善良的，只要我們的糧食能吃飽飯，有服穿，哪怕老天爺怎麼折騰，咱們也沒話說。”

“這世道就這樣，活著唄是吧。”

這一說，地下的平頭老百姓們一個比一個容。

“就是，說的對，先生，俺們就想好好種地，養活家人，再生個大胖小子。”

“是啊，人家總是說咱們泥子，說咱們田舍郎，天天用這個罵人，俺聽著就不舒服，俺這些田舍郎要是不種糧食，你們吃啥，你們喝啥？”

馬周揮手讓眾人安靜下來，嘆息一聲：“可是，就這麼一點點要求，如今卻有蝗蟲這種東西來打擾我們，它們一出來，遮天蔽日，就像是一朵烏云在屋子頂上，只要它們過去的地方，連個草都活不了，更別提糧食了。”

馬周眼圈泛紅：“這種蝗蟲，這種蝗災，我恨死了！”

“我要恨死了！”

“我也是啊！”

“俺也一樣！”

馬周握了拳頭，看著手里正在拼命掙扎的蝗蟲，看著眾人：“你們想要戰勝蝗蟲嗎？”

“你們想讓自己莊稼不再蝗蟲啃咬嗎？”

“你們想年年都是收年嗎？”

這話一出，下面的百姓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想！”

整齊劃一，聲音如雷，就連李靖，一下子也嚇了一跳。

這個馬周，說話的煽力也太強了吧？

可是，李靖心里面覺得，馬周說的很對！

沒有天災，沒有蝗蟲，是每一個老百姓都期待的，風調雨順，是每一個在莊稼地里刨食的人都希的。

李靖雖然不是百姓，可他也知道民間疾苦。

“想！”

李靖沒由來喊了一聲。

這一聲來的有點晚。

馬周笑了笑示意眾人坐下：“看，總有一些人慢半拍。”

眾人再度哄笑一團。

“想要戰勝蝗蟲，最好的辦法就是了解蝗蟲。”

“戰勝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對恐懼！”

“你們看我手里的蝗蟲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只不過他們沒有了燒餅和茶水。

聽課的人越來越多，每一個人都豎起耳朵，他們看不到馬周，但他們卻都安靜的聽著馬周的聲音。

“蝗蟲不可怕，蝗蟲也是寶貝疙瘩。”

“齊州這個地方，收蝗蟲，蝗蟲卵也行，蟲也行，十文錢一斤……”

別的不說，這些關鍵詞，就像是天空之中的霹靂，直擊人心。

十文錢一斤！

一直都有？

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

人群時不時發出彩的呼喊聲，但這些悲歡跟李靖已經沒有關系了。

李靖明白了一件事，這些人，真的要養蝗蟲。

他也聽懂了，養蝗蟲，是一門技活，蝗蟲也飛不起來了，只能為任人宰割的存在。

只是蝗蟲之中水橫流，綠油油的，那玩意兒能干嘛用？

這如果是真的，那麼收蝗蟲的人，難道是發善心？

就在李靖好不容易出來之后，他終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了。

只不過，面前出現了幾個人，驚訝的看著他，臉上掛滿了疑。

那老頭一看就是員，盯著李靖看了半天，撇了撇：“這個夯貨，人家馬周先生是齊州來的大人，點石金的存在，給你錢你都不要，這輩子也只配種地了。”

李靖角搐著。

看了看四周，確實，只有自己一個人是朝著外面走的，其他人都是朝著里面走。

“你這個人，怎麼不好好聽課呢？”

“咱們這邊的人最怕的就是蝗蟲了，現在好了，人家不能治蝗蟲，還能把蝗蟲當好東西換錢，這是多好的事啊。”

李靖面對質問，一點也沒開心的心思。

他是個居安思危的人，他看著天空，怔怔說道：“大唐，到底和齊州差了多啊。”

“大膽！”方田靜的聲音傳來。

“老夫看你不爽很久了，來人，給老子打！”

李靖皺眉，從懷中拿出一個牌子：“方田靜，你好大的膽子！”

……

齊王府之中，李祐收到了馬周的來信，得知李靖險些被打，整個人都笑翻了。

李靖這人也是奇怪，知道了蝗蟲能養之后，連夜找到馬周，沒日沒夜討論，馬周都累的不行了，他還是神頭大。

很無奈，馬周說了一句話，如果可以，你去齊州找齊王殿下問問。

第一批蝗蟲卵和蝗蟲已經到了齊州，王府之中，后院里有一個大麻袋，里面麻麻全都是。

武大正看著那袋子發愁呢。

“王爺，這東西，用來干嘛啊？”

李祐沒有說話，默默打開一個瓦罐：“看好了，這東西拿出來，沾點面，炸一下，撒點鹽，胡椒……”

武大為難了，一臉難：“王爺，這東西能吃嗎？”

李祐搖頭晃腦：“自信點，去掉嗎。”

“對了，炸好了也不說啥，讓盧國公和國舅爺過來嘗嘗，他們覺得味道可以了，就送到摘星樓賣，價錢不低于一百文一斤就行。”

武大眼睛瞪大如同銅鈴，幾乎可以塞下幾個鴨蛋。

“這麼……貴……”

“貴嗎？很便宜啊！”

李祐拎著一個小籠子，打算去找孫思邈。

武大又開口了：“王爺，這些蝗蟲，都這麼吃嗎？”

“也不是，風干磨，也是好東西，味道跟差不多，你要不要試試？”

武大覺有些難。

……

“哦？”甘殿里，李世民笑了起來，“李祐這次肯定不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