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災難來臨的時候，這個民族的基因就開始展現出來了。

禮儀之邦，也從來都不是一個貶義詞。

和平盛世時，我們有接納八方來客的容人之心。

當外敵侵時，我們有抗爭到底的。

不主張侵略，但也不懼侵略，這是深埋在大宋百姓骨子里的。

鄧明節此刻所面對的一幕，正發生在這座擁有百萬人口的各個角落。

和百萬人口這樣龐大的基數相比，此刻勇當先站出來的百姓雖不足千分之一。

但他們的而出，也足以看出百姓正在覺醒。

……

全副武裝的蘇揚，手中握著刀，居高臨下的看著城外。

麻麻的百姓，被后的大軍驅策著，像趕牲口一樣驅趕向城墻。

“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往后站一點！”齊王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大聲喝道，“你站這麼顯眼，一支暗箭就能要了你的命，你不知道北莽騎兵個個都是神手嗎？”

蘇揚還真不知道。

他很聽話的往后退了兩步，將自己的藏在墻垛后面，對齊王說道：“我想將二皇子碎尸萬段！”

齊王：？？？

他向城外瞥了一眼，瞬間明白蘇揚是什麼意思了。

“臨戰之時，不可了心志！”齊王沉聲說道，“我很能理解你的心，但現在你應該想的不是怎麼殺了二皇子，而是如何抵他們豁出十萬百姓的攻城！”

蘇揚默默點了下頭，神消沉，面悲苦。

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終究還是殘酷的在他的面前上演了。

北莽的騎兵依舊在天地相的地方縱橫馳騁著。

而攻城的，卻是大宋自己培養出來的部隊。

無數大宋百姓供養出來的部隊，正驅趕著大宋自己的百姓，在攻打他們自己的都城。

這是多麼可笑又諷刺的一幕。

痛苦嗎？是的！

戰爭尚未開打，蘇揚這個異鄉人都已經看到了淋淋的一幕。

可那些驅趕大宋百姓的大宋軍隊似乎還很高興的。

外國的空氣已經甜到他們需要用自己袍澤的鮮，來獲取那俯首稱奴的戰功了。

袁弘慈也急匆匆的上了城樓。

大宋僅存的三位武將魁首，在朱雀門上了面。

“怎麼打？”袁弘慈直接問道，“你們二位立個章程，這仗誰也不想打，但不打不行！”

“是啊，不打不行！”齊王嘆了口氣，看向了蘇揚，“你不知兵事，你說說吧。”

蘇揚有些無奈的瞅了齊王一眼。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玩梗。

“盡人事，聽天命吧，我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蘇揚下心中的煩躁，沉聲說道，“先將檄文用投石車扔出去，看看反應，同時準備大量的滾石檑木。”

“另外，在其他的二十三增派人手，防備敵人襲。”

齊王點了點頭，“我沒意見。”

袁弘慈的目在齊王和蘇揚的上掃了一圈，說道：“你們就別這麼文縐縐的了，老夫也想保全這些百姓的命，可明顯這是不可能的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就是不理智的做法。”

“我建議直接上那個什麼大炮仗，先殺一殺敵軍氣焰。”

“而且，這麼做還有一個好，大炮仗不但能殺敵，還能震懾城外的百姓。”

“當百姓對大炮仗的恐懼，勝過后敵軍給他們的威脅，他們一定會四散奔命的。”

“十萬百姓啊，真跑起來，他們就算能抓回來一些，可肯定能活一部分人。”

袁弘慈的提議，讓蘇揚陷了糾結。

在萬般無奈的況下，這也確確實實是一條可行之策。

可是……

蘇揚思考半晌，說道：“大炮仗應該用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兩位都是沙場老將，理應清楚提前暴殺手锏的不利之。”

“馬的耳朵也是能堵起來的，如果敵軍有了防備，我們之前所定的所有戰都必須做調整。”

“雖然我也覺得老將軍這個戰，可能確確實實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讓百姓逃跑。”

蘇揚此言一出，糾結的就不是蘇揚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齊王浮躁的揮了兩下拳頭，咬牙說道：“用蘇揚的，再隨機應變。”

“好！”袁弘慈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這兩個戰孰好孰壞其實是一目了然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能保全更多的百姓。

“可……”蘇揚還在糾結。

糾結這種病，一旦犯了，其實是很麻煩的。

“沒有什麼可考慮的了，就算我們提前暴了大炮仗，給百姓以震懾，他們恐怕也跑不掉，你們看看外面。”齊王忽然說道。

三個人說話的間隙，齊王的目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城外。

蘇揚探頭往外一看，心緒瞬間下沉。

那本原本游曳在天際的北莽騎兵，此時呈扇形聚攏向了京城。

他們這麼做，顯然并非是為了攻城，而是堵死百姓們的退路。

同時可能還有二皇子留在城外的那支部隊。

“散檄文吧！”蘇揚沉聲說道，“若百姓有變，我率軍沖出去接應。”

“不可！”袁弘慈厲聲拒絕了蘇揚的提議，“城門一旦開，十萬百姓就會為橫亙在城門前的一道巨大攔路石，絕對不可能再關上了。”

“北莽騎兵距此不過短短數里之地，騎兵一個沖鋒就進來了。”

蘇揚搖頭輕笑，“我自然不可能傻到去開朱雀門，我的意思是，我走其他的門出去，給百姓撕開一道口子。而且，是在百姓開始反擊之后，若百姓麻木的選擇了攻城，我這麼做將毫無意義。”

雖然這個說法確實是有些冷，但蘇揚別無選擇。

城尚有近百萬百姓，他不能為了城外的百姓，而舍棄城的百姓。

以及，大宋江山！

一旦朝堂傾覆，這個王朝就真的完了。

哪怕在后面會有新的王朝建立，但混的秩序起碼需要數十年恢復。

蘇揚現在所能做的，真的就只能死盡人事而聽天命。

“我贊同！”齊王說道，“蘇揚出東，我出西，互做餌，互為先鋒！”

“善！”蘇揚頷首。

袁弘慈角搐著，“你們兩個，可真的瘋了。”

“城墻給我吧，我就算是拼死，也一定給你們守住后路。”

蘇揚微微一笑，“那就有勞老將軍了。”

齊王點了點頭，便率先下了城樓。

蘇揚也在隨后下城，整頓兵馬。

他要走最西面的尚永門，迂回繞過去，直扎北莽軍背后。

“兄長，將士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出戰！”

清點兵馬之后，王朗回到了蘇揚的邊。

蘇揚神沉穆，整個人的氣勢像是一柄隨時可出鞘的寶刀。

“楚項，隨時做好接應。”蘇揚說道。

“將軍放心！我不死，將軍不死！”楚項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