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酒在青瓷杯中輕輕晃,被窗外即將落幕的晚霞一映,泛出紅寶石般艷麗的彩,濃烈馥郁的酒香頃刻間蔓延到了鼻尖。
白微微深深吸了一口芬芳的空氣,笑道:“這酒好香。林導破費了。”
笑容很甜,然而手卻依然放在原,本沒有接過酒杯的意思。
林飛泉端著酒杯的那只手因為用力而凸出了青筋,慢吞吞的說:“白小姐過來赴宴,想必心里或多或存著化干戈為玉帛的想法,林某自認為已經給出了足夠的誠意,不知道為什麼白小姐不愿意接下這一杯和解的酒?”
白微微似乎本聽出他的威脅之意,笑容半分不減:“林導可別誤會,我既然來了,當然不是為了蹭飯的。只是和解與否,取決于我們是不是能在劇本修改上達共識,而不是各位前輩賣了我這個微不足道的新人多面子。要不然我喝了這杯酒,等會兒看劇本的時候不滿意,我再吵架或者反悔,豈不是尷尬得很?”
制片人皺眉:“白小姐這話才誤會——這杯酒是林導和咱們劇組對白小姐表示誠意,希能化解掉發生過的不愉快,以后能合作順利,是個象征意義,并不是說你喝了酒就要對劇組千依百順,有委屈只能自己著。至于劇本,又不是吃過飯就馬上簽約,總得大家一起好好的探討,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定稿的,不同的人肯定有不同的想法,白小姐對角對劇的理解未必是最準確的,我們怎麼可能保證不發生爭吵呢?就連我們自己商討的時候也難免爭得臉紅脖子。最重要的是,大家要本著為劇組,為電影著想的態度去商量,這杯酒就代表著放下心結和私心,齊心協力。白小姐,你說呢?”
白微微眉梢輕輕揚起:“王制片這話說得當然沒錯。不過,這劇本能不能商量出大家都滿意的果,并不需要仔細的探討,看個開頭就夠了——付老師不是已經初步修改了開篇嗎?從開篇就能看出到底各位準備把這個電影拍什麼樣。先把劇本給我,再給我個幾分鐘的時間讓我看完開篇,我再決定喝不喝下這杯酒。”
制片人和編劇的臉都難看了起來。
林飛泉忽的笑了一聲:“微微年紀輕輕,做事卻這麼謹慎,難得。行,雯雯,去給拿劇本。”
白微微只帶了孟若男和這個面生的蘿莉臉小助理,他們一屋子十來個男人,還對付不了三個人?
即使白微微不喝這酒,要制服們,不過只需要多花那麼一點點力氣而已。
助理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拿著裝訂冊的劇本折回,遞給了白微微。
白微微翻開了封面,目落在了白紙黑字之上,一行一行讀了下去。
第一幕的劇很簡單,為務部-長府邸丫鬟的唐緋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不得不起床去打掃房屋,辛苦勞作時被紈绔的爺調-戲威脅,憤加,無人安,還被嫉恨的大丫鬟兌,苦不堪言。
在原本的編劇林昌盛筆下,年方十四,正在長的唐緋凌晨起床,困得東倒西歪,卻又只能咬牙撐,急急忙忙的穿服,生怕時間遲了挨管事媽媽的撣子。付磊在這簡單的場景上添了不筆墨,著急忙慌梳頭趕時間的唐緋居然對著鏡子滴滴的仔仔細細的編辮子,還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鏡中自己俏麗的臉,了臉頰又上紅,自得不得了,又因為卑微份而自傷。
干活的時候被人撞疼了,原本是敢怒不敢言,委屈又不能發泄,付磊加上了些語氣詞和表,忍疼的時候雙眉蹙,時不時的“啊”“嗯”的輕輕痛呼,然而正常人被撞得青了一塊兒,除了傷的那一瞬間會出聲,其他時候怎可能嗯嗯啊啊個不停?說不是矯造作故意招人注意都沒人信。
被自己厭惡的紈绔爺調-戲時,原來的唐緋本能的拍開那只咸豬手,又驚又怒的退了兩步才想起自己的份,不得不低了頭,牙齒咬得的忍辱負重,付磊一改,一個格倔強的孩竟然“推了兩次沒推開”,“臉緋紅”,“弱弱”的說“爺,不要這樣啊”,然后爺沒有推也沒松手就“一跌倒在了地毯上”,“含著眼淚”看向爺——這不是綠茶表又是什麼?
付磊寫這些玩意兒的時候顯然靈噴發如火山巖漿,改的不止一個開頭,向往進學堂讀書的唐緋跟在公子小姐后伺候的時候努力聽老師講課的劇被刪得幾乎看不見,姣好的面容被年輕男老師和男學生注意到,然后臉紅了答答的別過臉玩頭發之類的無必要的俗爛場景添了一幕又一幕,更不用說著重描寫了多換服的時候出了多背,出了肩。
白微微飛快的翻著頁,眸越來越冷,最后一聲冷笑,手一揚,劇本直接被扔進了后養著碗蓮的青花瓷水甕里。
水花濺起的聲音回在房間里,好幾秒之后,付磊臉鐵青的站起來:“白小姐!你對劇本的改不滿意,好好說就是了!居然把劇本丟水里面!你懂不懂得尊重人,尊重別人的心果!”
白微微淡淡看著他:“丟水里已經是抬舉你了,依我看,丟馬桶都不配。你把好好的正劇改了垃圾三級-片,你這種人也想讓我尊重?你配嗎?”
付磊氣得脖子上的管都凸了出來:“加了些親熱的戲就是三-級-片?白微微!你特麼的裝了!你自己算算你在那部宮斗戲里面演了多親熱戲?我看你演得賣力得很呢,怎麼,到電影你就開始走純潔圣路線了?呵呵,換別人矯矯也就算了,你一個靠著對君投懷送抱發達的爛貨,也配嫌棄劇本里親熱戲多?”
“《凰謀深宮》里的親熱戲都是圍繞劇來設置的,剪掉一段,劇就會出現空缺,何況每次都是點到為止,即使一家三代人一起看,也不會覺得尷尬。而你給《如風》添的那些破爛玩意兒,我就問問,你好意思讓你兒看嗎?”
制片人似笑非笑:“白小姐這樣說有點牽強——凰謀深宮的分級是pg13,面向13歲以上的觀眾,當然應該點到為止,但是《如風》的觀眾群可是年人,尺度大一些無可厚非。嚴格說來,親戲確實不是必要的,但是這就像人臉上的人痣,會讓整部電影增不。電影并不是平鋪直敘的講故事,而是一門藝,藝不就是靠這些閃點而升華的嗎……”
他正滔滔不絕,白微微看了過來,那雙清冽的眸子就像被寒泉洗過一樣冰冷,讓他腦子一涼,思維就像凍住了似的,話也停了。
“人痣?眉心一點朱砂痣是,但是滿臉都是人痣,這就麻子。何況付大編劇這種改法哪兒是在人臉上點人痣?這本是在人臉上加了一串一串的瘤子,把好好的人搞了個畸形怪!”白微微不再理他,轉向林飛泉,面如寒霜,“付大編劇名聲在外,把劇本改德不奇怪,可是林導你這個以只拍好本子出名的大導演會點頭同意這種改,這實在超出我的想象。這種下三濫的電影,我絕對不拍,今后也不會再和林導合作。后會無期。若男姐,我們走。”
孟若男和小跟著的作站起,但是都沒有出步子——坐在們邊的人也跟著起,攔在們面前。
林飛泉出他常用的那種儒雅平淡的微笑,目卻鷙之極:“白小姐這麼激干嘛?劇本改得不滿意,咱們可以再改,又沒有定稿,沒必要生這麼大的氣。”
孟若男這樣沉穩嚴肅的個也實在忍不住話,冷笑一聲:“林飛泉,明人不說暗話,你把付磊這種貨弄進來當總編劇,這本子的基調就已經定了——絕對是個靠俗爛橋段吸引眼球的圈錢爛片,我們微微不演。你想封殺,那就試試。不過我勸你還是把神花在正事上,好好想想該怎麼讓趙子嫻大小姐點頭同意演你們改出來的唐緋。”
林飛泉眼神益發的森冷,視線在白微微致得挑不出瑕疵的五上掃了又掃:“趙小姐哪兒演得了唐緋,只有微微能駕馭住這種有深度的角。俗爛麼……角全靠演員詮釋,同一個作,有人演出來是俗艷,有人演出來是魅-人,白小姐不挑戰挑戰嗎?”
他的應聲蟲們立刻笑了起來:“白小姐是演技派,哪怕老付寫劇本糟了點,憑白小姐的能力,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好多影后名的電影就是大尺度類型,白小姐,林導同意付老師這樣改,是為了提攜你上影后神壇啊!”
“我命小福薄,不住林導的提攜。林導還是去提攜趙子嫻吧,趙小姐如果能拿個影后回家,林導就是趙家的大恩人,背景在整個娛樂圈都能排上號。”白微微冷冷開口,“好狗不擋道這句古話沒聽過嗎?林導還是讓開吧。”
林飛泉臉上的假笑徹底維持不下去,五瞬間猙獰的扭曲起來:“白微微,既然我好聲好氣的給你敬酒,你不吃,那就吃罰酒吧。”說罷把酒杯塞給一旁的人,左右一看,“摁住,給我灌!”
旁邊的人瞬間興至極——這加了料的酒喝下去,人會變什麼樣,是想想就能讓他們渾發,白微微這樣的絕人藥發作之后的態……天!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上前,個子小,臉蛋兒圓圓,看上去就像個中學生似的蘿莉臉助理就像離弦之箭一般,忽然就到了他們的面前,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用胳膊肘在他們肋下一頂,兩個壯的男人一下子就倒在地上癱如泥,臉上興的紅瞬間褪去,變得又青又白,顯然痛苦至極。
這個變故讓他們所有人都傻了眼,就在他們呆若木的這短短的時間,小從容不迫的在飯桌四周繞了一圈,他們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肋下劇痛無比,想爬起來,胳膊卻因為疼痛搐個不停,本支撐不起子,只能哎喲啊呀的。
侍者在門外按鈴,問是否傳菜進來,白微微淡淡揚聲:“請進。”
穿得古古香,舉止也優雅有度的男服務生推開了門,含著微笑正想介紹菜品,張開時卻只發出了驚呼聲,手一松,素雅的定制餐和擺盤香氣騰騰的食一起跌在了地板上,瞬間為一片狼藉。
這稀里嘩啦的聲音又引起了走廊上的其他人的注意,靜就像漣漪一樣一波一波的傳開,不過半分鐘的時間,周圍包廂里消費的客人也出來了幾個看熱鬧,那些沉穩的顧忌面的大佬也派出了隨從。
客人像死狗一樣的躺了一屋子,在松濤簡直是史無前例的事件,更何況昂然站立在這堆死狗中間的人,還是最近在風口浪尖的白微微。
松濤的經理已經趕了過來,額頭一層汗,卻還是維持著風度:“白小姐,各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嗎?這里實在太,不介意的話請隨我換個地方,大家平心靜氣的流流,把誤會解開。”
白微微似笑非笑:“抱歉弄臟了你們的場地,不過換地方就不用麻煩了。我和林導他們之間的不愉快不適合私下解決,需要各位做個見證。”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個古古香的青瓷酒壺,“馬經理,這是林導特地帶來給我賠禮道歉用的好酒,我沒有過,勞駕你去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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