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音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嫌聽夜北冥說起前線的事。

前世，是不愿意聽，兩個人相之間永遠隔著一個夜景煥。

僅有的相時間里不是水火不容就是針鋒相對，而今生……

自打重生以來，至今未得半分閑暇。

忽然發現，就算兩個人終于有了恢復的態勢，夜北冥公務繁忙，相的時間卻仍舊是之又。

像如今這樣的閑暇實屬難得。

“前線……也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夜北冥張了張，似乎沒想到月清音會開一個這樣的頭。

可是前線的事，要他怎麼說？

那般風霽月清麗出塵，宛如懸掛在宣京城上的皓月皎皎。

他要怎麼說前線每日的生活不是要別人的命，就是想著怎麼要別人的命……

這一刻，夜北冥忽然覺得自己上滿是污，就連抱著的這一刻，仿佛都在玷污這張潔白絹紙。

到夜北冥突然地僵，下意識離的大掌，月清音眨了眨眼，卻出小爪子，打開雙臂撲夜北冥懷中。

“嗯，夫君怎麼不繼續說了？”

夜北冥張了張，愕然沉默片刻，卻無奈搖了搖頭。

“罷了，還是不說了，你不會想聽的。”

“夫君不說，怎麼知道清兒不會想聽？”

月清音抿紅，抬頭看向他。

幾日勞下來，夜北冥下頜長出了細的胡茬。

今日許是讓鬧了一上午行程過于匆忙，看起來是忘了刮。

不過此刻的他看起來似乎更有幾分韻味。

胡子，是男人的象征。

月清音好奇的出指尖劃過他的下頜，到指尖細的刺痛傳來，難得覺得新奇。

這麼一手，夜北冥才注意到今日竟然忘了刮胡子，不由得赧然的出手握住不安分的爪子，無奈輕嘆一聲。

“不怕疼啊，你這細皮的。”

月清音被他抓著，不由得瞪大了眸子滿是愕然。

“夫君，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夜北冥：“……”

道理他都懂，但他總覺得月清音比豆腐還要貴幾分。

他卻不知，月清音心緒千回百轉，那日大殿之聽他提及五年前北寧邊境那場雪災，卻莫名清晰的記得……

那是夜北冥去北寧邊境的第一年。

聽聞那年雪災猝不及防，前線死傷慘重。

不由得想到夜北冥是怎樣在那樣的災難之中活下來的，只是想想，指尖便沒控制住輕微搐了一下。

“夫君，那年雪災的時候，你在哪？”

聽著懷里強著難過的嗓音，夜北冥愣了愣，想要低頭看，視線卻已經飄向遠方……

“那年，我剛去邊關。”

抓著的荑，顛簸的馬車，不知盡頭的道路，仿佛讓他陷了那年遼無邊際的大雪。

“營長看不起我是個皇子，覺得我細皮的過去只能給他添麻煩，想盡了辦法讓我做些臟活累活，不得我自己不了前線的苦，趕滾回宣京。”

“所以值夜、巡邊這些辛苦又熬人的活計，幾乎每次都有我。”

月清音張了張，心里知道軍營里諸多辛苦。

可是金尊玉貴如，自小驕養長大，夜北冥說的這些，只是想想都會覺得痛苦……

想拍拍他的后背說一句你辛苦了，可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怎麼都覺得蒼白。

中仿佛塞了一塊棉花，上不去下不來，酸的覺直沖鼻尖。

“但是那一次，整個營只有我活了下來……”

夜北冥不善言辭，沉默中充斥著沉重的氣息，似乎也在懷念那些過去對他好或不好的戰友。

往事皆塵埃，那些年輕的生命也早早葬送在了前線的大雪里。

“嗯……”

月清音鼻尖發酸，約意識到這恐怕對于夜北冥來說不是什麼好記憶。

想要多問，想要更了解他，想要知道前世自己錯過了他的一切，如今還能不能一點點彌補。

可是月清音忽然意識到，這種無異于揭他傷疤的舉，于他而言又是否愿意再次提及……

“清兒，我對你可以知無不言，你若是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盡管問。”

許是意識到了懷中小東西的沉默，夜北冥抿了抿，笑意中仿佛夾雜了幾分苦。

“你是我夜北冥的妻子，對于你我沒什麼好瞞的，只是我不希嚇到你……”

“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月清音抿了，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話題，卻覺到夜北冥攬住肩頭的手臂了。

沉默了片刻，聽見他的心跳聲從急促緩緩變得平穩，仿佛經歷了什麼巨大的掙扎一般，才聽他苦笑一聲。

“我們整個營，將所有的資都給了我……”

“大雪封山幾乎是一夜之間的事，我們駐扎的偏遠，周遭的營地沒能來得及趕過來救援。”

夜北冥說著，眼前仿佛再次浮現出老營長那張被風雪摧殘滿是干裂凍紅的容。

哪怕是最后一刻，也聽他罵罵咧咧道：

“混小子，要不是看在你是皇帝兒子的份兒上，老子才不會管你。”

他話是這樣說著，卻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最后的口糧一腦塞進了他的懷里。

“這雪太大了，不過也是好事。”

“老子在前線呆了這麼多年，就怕連死都死不了清凈。”

“你要是不那麼恨我，回去之后記得給老子安排個全尸，風風的送回老家。”

他喃喃低語間，神思似乎已經恍惚，一邊不住的喊熱，一邊將所有服下來兜頭砸在他的臉上。

“混蛋，茍日的朝廷！給老子塞這麼個新兵蛋子來，真是麻煩！”

彼時夜北冥還算年，被那一幕嚇得不輕，一邊哭著喊營長別，這冰天雪地的哪里會熱。

一邊卻看見營長直的倒在了那年的風雪中，最后的一句話是：

“臭小子，別下來煩老子了，趕……滾回你的宣京去。”

“要把將士們的尸骨……都給老子送回去。”

夜北冥斷斷續續的講述近乎是剪斷節說，月清音不知道夜北冥究竟省略了多鮮淋漓的事實。

那年的雪災封山不止一月之久，邊關地帶不論國別的將士全都傷亡慘重。

無法想象夜北冥究竟是怎麼從那樣的困境中活到了最后。

可是夜北冥只是說到這里，便已經泣不聲。

哪怕是他強裝著平靜，平日里沉默寡言半句不愿多說。

月清音卻知道陳疴積累在心里，遲早會腐爛化膿變痼疾。

他于在面前落淚，月清音想抬起頭來，卻被他生生按回了懷中，死死住的后心。

到面前的男人悲傷到抖，約覺到潤的水意打了肩頭。

月清音張了張，能做的，卻只是無奈埋首在他懷中，出荑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后腰。

聽語聲中同樣滿是酸，卻忍著翻涌的苦，用竭盡溫的語聲無奈道：

“夫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說著，努力掙扎著起，看著別過頭去不肯看的夜北冥，卻見只是一手環住他的脖頸，將夜北冥拉懷中。

夜北冥全一僵，對于這樣難得的溫有些無所適從。

“夫君，世人都覺得你是無所不能的北寧戰神，但有些話對我你不必憋在心里。”

仰起頭來，努力讓淚水不要奪眶而出。

其實夜北冥這一番話，對于月清音的沖擊比他想象中要更大。

只是這一刻總要有一個人強裝堅強，但至這個人不應該是已經默默承擔了這一切數年之久的夜北冥。

只見輕輕拍了拍他后頸，語聲中滿是前所未有的包容與堅定。

“我的夫君有有，會痛會難過，清兒不需要你頂天立地。”

“但希你喜怒悲思，在我面前都不必有所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