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紹仲說的地點是醫院。

一停下車，他便寒著臉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連句話也沒有解釋。

留下伊然和宋嶺在原都有些怔愣。

伊然不確定是不是方才那通電話的問題，便遲疑地問宋嶺:“宋助理，程總他……”

宋嶺沒有回答，因為連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程紹仲疾步走到了特護病房，這里他已經很悉了，每個星期都會來一次。

來到病房，他看到好幾個專家醫生，都在看著病歷和監護商量著什麼。

主任看到程紹仲來了，便走上前來，跟他握了握手。

“況怎麼樣了？”程紹仲的聲音有些低沉，也有點繃。

那通電話里只說病人有些狀況，并沒有明說別的，于是來的一路上心都是揪著的。

主任答道:“我們不久之前發現，病人對外界的刺激有了反應。雖然不排除是機的本能反，但是也有可能，是病人恢復了部分意識。”

程紹仲聽著，緩緩轉過頭，看向病床上安然躺著的人。

費德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個月了，在最初被醫生宣判為植人之后，期盼他蘇醒的想法就已經很有了。

只要能活著就很好，活著比什麼都要重要。

他已經安然接了這個事實。

可是如今，醫生又給了另外的希，說費德有可能會醒。

于是程紹仲又有種置在夢境中的恍然錯覺。

經過多位醫生的會診，仍舊不能確切地判定費德是否在恢復機能，只能繼續觀察著后續的狀況，畢竟蘇醒康復的先例是有的，當初下診斷的時候醫生都沒有篤定一定會永久昏迷，奇跡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醫生走后，程紹仲走到了病床邊，看到費德的眼球一直在翻著。

這是沉浸在夢中的正常反應，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程紹仲心神還了一下，以為他要醒了，結果后來是空歡喜一場。

這一回會不會還是空歡喜尚不能確定，程紹仲也不愿意去猜想，因為不管什麼樣的結果他都能夠接，不管人能不能醒來，他都會照顧保全一輩子。

這些就足夠了。

待了有半個小時左右，程紹仲才起準備離開。

照顧費德的兩個護工一直守在外面，程紹仲出去的時候，看到其中一個正在通電話，還特地低了聲音。

“……是，醫生說了，費律師有可能會醒過來……不確定，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吶……”

另一個護工轉頭的功夫就看到了程紹仲，后者的面沉冷，看上去分外嚴肅。

嚇了一跳，然后用手肘拐了拐正在打電話的同伴。

打電話的人也驚到了，慌之下直接掛斷了電話。

程紹仲輕輕關上了病房的門，才走們面前，低聲道:“是誰？”

兩人對視了一眼，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是誰向你們打聽這里的況？”程紹仲又問了遍，但語氣也更重了些。

被問話的人徹底被嚇蒙了，喃喃說道:“是……上以前來看過費律師的一個大姐，給了我一點錢，然后隔一段時間會給我打電話，問問費律師的況。”

來看過費德的人？

這里的病房管理很嚴格，若是有外人來過，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程紹仲。

“把手機給我。”

護工于是把方才通話的號碼找出來，輕著手遞了過來。

程紹仲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誰的號碼。

護工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心里已經有些哭無淚了，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就丟了這麼好的差事，那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程紹仲沒有立刻苛責，而是拿起手機回撥了過去。

沈媽媽在那邊也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怎麼剛才電話突然斷了呢？

正著急著，電話又打了過來，于是趕接了。

“怎麼樣了，是不是他又……”沈媽媽著急地問。

回答的卻是一道意想不到的男聲:“您好，我是程紹仲。”

沈媽媽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會是他，驚訝過后，就是尷尬。

私下里打聽費德事，會不會讓人家覺得是有什麼目的啊。

真沒別的意思，就是純粹的擔心而已。

心里雖然急，但沈媽媽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解釋，于是只能干著急。

還是程紹仲先開口說道:“費律師現在的狀況不算太穩定，不過醫生說不排除康復的可能。”

“哦哦。”沈媽媽應了聲，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程紹仲在護工驚疑的目下，語氣平靜又溫和:“您近來還好嗎？”

“嗯，好的。”

“一直沒有機會再去拜訪您。”

“沒事沒事，你們都忙。”

沈媽媽越說越覺得不對勁，程紹仲都已經跟沈瑟分手了，這話聽上去怎麼還跟丈母娘和婿似的，不太對啊。

可是程紹仲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問了問沈媽媽的近況后，他又說:“要是您哪天有時間，我找人接您過來看看費律師，正好有人陪他說說話，說不定更有利于恢復。”

沈媽媽對這個提議是心的，可是一想到沈瑟，就立馬拒絕了:“不用了，知道他平安就可以了。我是因為……因為之前過他一些幫助，所以一直念著他的人，這才多問了兩句。”

“我明白。”

沈媽媽覺得愈發尷尬了，雖然沒做錯什麼，可還是有種當場被人抓包的窘迫，這件事若是讓沈瑟知道了，估計也得念叨。

“那個……你先忙吧，我也有點事，要出門一趟了。”沈媽媽只想趕結束這次通話。

程紹仲道:“好的，有事您隨時找我，再見。”

自始至終，他都是客氣的，有耐心的，以及輕和的。

沈媽媽收了線之后長舒了一口氣，實在是有些張。

明明以前也沒這麼張過來著。

而且程紹仲會對這麼客氣，也是沒想到的。

原本聽沈瑟說起他們分手的時候都是一副堅定決絕的樣子，以為兩個人會鬧得很不愉快，可沒想到，程紹仲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真是搞不懂了。

年輕人的世界，是半點也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