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張/宏一上樓就看見了正在做飯的媳婦兒王大佬。

夫妻倆都是職工，而且王大佬就在服裝一廠上班兒，是那里的辦公室主任，勉強算是一個管理層人員，工作并不是多麼的辛苦，所以每天的三餐都是來持的。

張/宏放下裝了文件的提包，順說了一句：“大，不用做我那份兒了，我吃過了。”

王大正在炒黃豆，聽見張/宏的話后，頓時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不吃就不吃，還不讓我做了？”

“兩個孩子正是長的時候，你不吃更好，剛好給兩個孩子補。”

王大里嘟嘟囔囔的，心很不爽。

男人就是男人，一點都指不上，在外邊吃飯的時候都不知道給家里人帶一份回來。

自己是大人，吃不吃都無所謂，可孩子極下館子，你這個當爹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孩子！

不由得，王大又想到了正在昏暗仄的房間里學習的兩個孩子，心頭更加郁悶了。

聽著媳婦兒的抱怨，張/宏不敢搭腔，生怕招來一頓臭罵。

他朝著屋子里看了看：“琪琪和媛媛回來了？作業還剩多？”

王大看了一眼張/宏，把碗里的黃豆裝出來，順手在圍上了手便開口說道：“老張，我知道你心眼兒好，一心一意的為了咱們連城老百姓，可你要知道，我和兩個孩子也是煉的老百姓，你不能顧著別人，不管我們啊！”

王大看著房間里埋頭寫字的兩個孩子，心酸不已，眼眶都有些泛紅了。

“琪琪和媛媛逐漸長大了，男孩和孩終究是有別的，不能老住在一起。”

“而且他們的房間本來就暗，咱們還在里邊兒堆放了不雜，那本就不能住人！”

王大背過臉去，了眼淚又說：“我知道你不聽我絮叨這些，那我們就來說說工資的事兒好了。”

“你一個月有三十五塊錢的工資，可又往家里拿了多？”

“我們娘仨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兩個孩子還有父母，你有沒有考慮在？”

王大本來是打算心平氣和的和張/宏好好談談現狀的，可一說起這些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緒，聲音也越來越大，到后來，更是整棟樓的人都可以聽到的言語。

筒子樓不大，卻住了不人，基本上都是一個廠子的。

現在王大聲音大了起來，甚至還帶著哭腔，不人都探出腦袋好奇的看來。

張/宏如今也算是一個校領導了，頓時就有些臉上掛不住。

“哎呀，大，你別嚷嚷啊！”

他急忙拉著王大往家里跑，一邊兒走一邊兒還抱怨：“你看看你，我才剛回來，你就有這樣了，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

啪的一聲把門關上，張/宏還準備說些什麼安的話，可王大卻不給他機會。

坐在凳子上，王大置氣似得，歪著腦袋也不看張/宏，只是著聲音嗚咽不已。

“別人會看笑話？讓他們看好了！”

“如果看笑話就可以換來大房子，那我寧愿被他們天天笑話！”

“你看看，咱們過的是人的生活嗎？房子又暗又，孩子更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上都沒二兩，我……哎，我真的命苦啊！”

“哎呀，大，別總是命苦命苦的，生活不是慢慢好起來了嗎？”

張/宏覺極為無奈，一攤手說道：“房子的事我已經跟你解釋過無數次了，老黃是跟我一起調到這里的，他和咱們是老人了，還來咱們家吃過飯呢，你不記得了？”

“老黃的況比我們糟糕多了，一家六口都在這樣的筒子樓里，他比我們家更需要新房子。”

“至于工資，咱們兩口子都是職工，你也有工資，總不至于讓孩子吃不上飯。”

“咱們咬咬牙就過去了，可我們單位食堂的阿姨孩子生病了，又沒錢去醫院，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生病不管吧？”

“大，你好好想想，咱們都是職工，得為人民干實事兒啊！”

王大咬著不說話，依舊在哽咽，子也跟著抖起來。

“好了，大，不要再哭了，去做飯吧。”

“哼，公職人員，還不如門口賣早點的過得好呢！”

王大眼淚，自嘲的嘟囔著：“今年我們廠子的效益更差了，職工的福利也攔腰砍了一半兒，工資更是得可憐。”

“廠子的服賣不出去，一直堆積在倉庫里，還不允許員工拿到別的地方賣……呵呵，就算是拿到別的地方賣，那也賣不掉。”

“我看再過一段時間，估計我們這些職工都得回家種地去！”

“老張，你說說看，我還有什麼辦法？”

“家里大大小小這麼多張，還有老家的父母，都是要花錢的，我是真的……”

王大越說越覺得絕，終于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昨天的兒媛媛生病送醫院去了，可卻連一塊五的醫藥費都拿不出來。

這就是公職人員嗎？

王大抱著孩子哭了很久，期間想起了和張/宏結婚以來的種種事，只覺得自己命苦的不行，樂庫越是難。

聽見這話，張/宏愣住了。

服裝一廠的況如此艱難，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個時候，聽見外邊兒父母的吵鬧聲，房間里寫作業的兩個孩子也跑了出來。

懂事的兒抱著王大，抬起小手幫去眼淚。

“媽媽別哭了，我和弟弟都不要自己的房間了。”

“媽媽，現在這樣就好的，我和姐姐住在一起，晚上還能說說話，沒有自己的房間也沒關系的。”

兩個孩子都很乖巧懂事，但是這些話落在王大的耳朵里，卻愈發的刺痛的心了。

看到娘仨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畫面，張/宏太狂跳不已。

他開始自責了——自己為什麼要把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新宿舍送出去呢？自己為什麼要把得可憐的工資借給別人呢？

那是別人的事，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自己看見別人可憐，總想著能幫就幫，可又有誰幫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