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段寒霆躺在榮音的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榮音將他傷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住，免得抻裂開還得再，再見他灰撲撲的服，灰撲撲的臉，還有眼瞼下那濃重的黑眼圈，下長出的一圈胡茬……

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慕容家族慘遭滅門，慕容珩和程雪也雙雙死去，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沒想到的是，慕容妍竟會遭此橫禍。

覆巢之下無完卵，戰爭永遠都是這麼殘酷。

榮音垂眸看著段寒霆，他是因為對慕容妍愧疚嗎，所以才日夜守在病房外？

了解他，知道他面心，跟一樣，不喜歡隨便欠別人的，慕容妍救過他好幾次命，對他又是一片真心，換做任何男人都會的吧。

不敢再讓自己想下去……

榮音閉上眼睛，子靠在冰涼的椅背上，亦是滿心的疲憊，不住一聲苦笑。

原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沒想到這才剛剛開始。

難道，要一輩子都陷在這患得患失的泥沼當中嗎？

可這次，不想管了。

……

跟慕容妍的主治醫生了解一下況，那醫生得知就是榮音后，激不已。

原來也是英國皇家醫學院畢業的醫學生，只可惜還沒念出博就被家裏召回了國，榮音離開英國的之時剛去，算是完錯過，因此沒打過照面。

但榮音在留學生圈子裏很出名，在皇家醫學院更是締造不記錄，包括和榮淑之間李代桃僵考學的事被曝後傳到國外，一度鬧得很厲害，後來為了消除影響，取締了榮淑的醫學院博士的頭銜，連帶著榮音的也一刀切了，但曾發表過的學文章還有和萊恩教授等進行的醫學研究依舊很有參考價值。

老師上課的時候也不避諱談到榮音，不厭其煩地說來自中國的榮音是他們見過在醫學上極有天賦又肯努力的學生，未來一定會為醫學棟樑。

榮音聽著這些誇的話，只覺得恍如隔世，「都過去了，我已經，不當醫生很久了。」

一句話，頓了好幾段，才勉強說完整。

那師妹聽說了這話，才驀地想起現在是堂堂奉軍司令夫人，已經是豪門太太了，又怎麼還會繼續做醫生整天跟病人打道，去賺那份辛苦錢呢？

「您現在的生活也很好，只是可惜，可惜，可惜啊……」

可惜了在醫上的天賦。

連著三聲「可惜」，讓榮音忽然想起萊恩老師寄給的書上，還寫道「你是我最驕傲的學生，願你能不忘初心，以救死復生為己任，為一名優秀的無國界醫生……」眼圈忽然有些發紅，早已背離了自己的初心，也辜負了萊恩老師對的期。

這些年，活著的已經不是榮音，而是段夫人。

已經快忘卻了自己的名字。

從診室走出來，迎面便撞上匆匆趕來的段寒霆，他剛醒，眼睛還有些惺忪紅腫，急急地問，「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榮音看著他佈滿紅的眼睛，心不由一磕，「瞧你眼睛腫的，我給你去弄瓶眼藥水滴一滴……」

「先別管這個了！」

段寒霆一把拽住想往眼科去的榮音，有些急躁，「慕容妍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況？醫生怎麼說的？」

見他對慕容妍不加掩飾的關心，榮音心裏有些不舒服，卻還是耐著子安他，道：「你先別著急，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我能不著急嗎？你都不知道現在的況有多糟糕！」

段寒霆擰著劍眉，連珠炮似的說，「短短幾天，不知鬧了幾回自殺，一個不留神沒看，就吃藥、割腕，我真的快被搞死了！」

他心煩又無助地抱住腦袋，「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現在的況哪還經得起這麼折騰？」

榮音靜靜地看著、聽著他的牢、抱怨、關心、懊惱，一顆心像是被銀針猛地了一下，然後一下、又一下……

幾乎是從腔發出來的沉悶聲音，「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醫生嗎？」不知是急之下，還是本能反應，段寒霆連著兩聲詰問口而出。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榮音的表變了，冷了。

榮音抬頭，目平靜，也很冰冷地盯著段寒霆，「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曾經』還是名醫生。」

繞過段寒霆徑直往前走去，段寒霆這才驚覺榮音緒不太對，忙追上去，「音音，對不起，我不是沖你，我就是著急……」

「我知道你著急，從我來到這裏，我就看到你著急了，你急在臉上，急在心裏，你急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賠給慕容妍！」

榮音終於忍無可忍，話越說越急，在走廊上失了聲，最後半句幾乎是在咆哮。

由於緒太過激，腔都跟著起伏不定，心咚咚直跳。

段寒霆怔愣當場。

走廊上的病人、醫生、護士齊刷刷地朝這邊看過來，有個醫生蹙眉提醒：「醫院止大聲喧嘩，請不要影響其它病人休息。」

「對不起。」

榮音意識到自己失態，忙道歉，平復了下心緒，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段寒霆立馬跟上，瞄著榮音的神，見面沉如水，心中不由一，想想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心裏更是翻了個個兒，恨不得給自己兩掌。

在病房門口停下，榮音隔著窗戶看向躺在床上的慕容妍，蓋著被子，可臉上和手腕上的傷依舊目驚心。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親人紛紛去世，自己又遭了巨大的心折磨，同為人，很同慕容妍的遭遇，有時候比起死亡，活著才是最大的不幸。

沉聲開口，「的主治醫生說，慕容妍的神狀況極差，求生.極低，再這樣下去，就算沒有自殺亡，也會得神病，或者抑鬱癥。」

段寒霆聽到這裏，心中驀地一沉，「那怎麼辦？怎麼才能救，讓好起來？」

「比起外傷，更多的創傷在心理。或許可以讓看看心理醫生，幫開導開導，但心理上的事，更多的還在於自己能否想得開。」

榮音深嘆一口氣，到走廊一旁打了幾個電話，又跟護士借來紙筆，刷刷寫下一串人名和號碼，遞給段寒霆。

段寒霆接過紙張，不明所以地看著榮音，「這是？」

榮音扣上筆帽，「這是上海幾個比較不錯的心理醫生，我把他們的姓名電話都給你寫下來了，這幾天你可以聯繫一下，敲一下的出診時間。」

段寒霆點點頭，又見榮音將筆還給護士后，戴上手套一副要走的架勢，「那你、你要去哪兒？」

榮音淡淡道：「來都來了，不回娘家看看說不過去。我去一趟杜公館，今晚住一宿，明早坐火車返回北平，那邊一堆事呢。」

「你這就要走？」段寒霆吃驚地看著。

榮音抬起頭來，緒平靜，甚至還扯出一笑，「我匆匆趕過來就是為了看你，見你還好端端地活著也就放心了。」

扣上帽子，「我走了。」

「音音……」段寒霆一把握住的手腕，深深地看著，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榮音靜默半天，毅然決然地對上他的眼眸，「我明白。這次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尊重你。只要你順從自己的本心就好。」

拂下他的手，給他整理了一下領，輕嘆道：「一輩子長著呢，誰跟誰走到最後都不一定，有的人註定是伴，有的人註定是過客，隨緣就好。」

對上他的眼眸，踮起腳尖在他角落下一個輕吻，微微一笑，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