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音匆匆趕到腸胃科，便見段寒霆坐在長椅上，臉有些發青。

凝著一張臉跑過去，「怎麼回事？喝酒了？洗胃了？」

段寒霆沒回答，反驚愕地抓著，一臉張地問，「你怎麼會在醫院？哪裏不舒服嗎？」

「我沒事，是婉瑜生了。」

「婉瑜生了？」

段寒霆一怔之餘，又驚又喜，喃喃道：「難怪醫院來了這麼多穎兵，我還以為是沖我來的……怎麼樣，生了個小子還是姑娘？」

「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真好。」段寒霆清冷的面容浮起一笑，「走，帶我過去瞧瞧。」

他剛要站起來，臉就一白，人也搖搖墜地站不住，堪堪往榮音上倒，榮音趕手忙腳地將他扶住，「你先好好坐著吧。」

將人摁倒在長椅上，板著臉看著他，「你怎麼回事，喝酒喝到要洗胃的程度，真是厲害哈。」

上奚落著，手卻已習慣地探上他的脈。

段寒霆聽著的呵斥，心中卻沒來由地一暖，就好像回到了從前一樣，他蒼白的泛起一笑容，「我沒事，就是胃功能紊，洗胃的是陸子易。」

「胃功能紊！」

榮音探上他的脈，確實是腸胃問題，再聽他的話，臉倏然一變，「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了？你總是這樣，忙起來又忘了吃，飢一頓飽一頓的，說過你多回了，人是鐵飯是鋼，定點吃飯定點休息是最基本的事！你得對自己的負責任，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要人家時時刻刻喂你吃飯不……」

噼里啪啦，喋喋不休地罵著，段寒霆靠在座椅上，仰頭看著，靜靜地聽著，蒼白的臉上盈滿笑意。

他的笑生生燙了一下，榮音的話音戛然而止，手也從他腕上收了回來。

差點忘記，他們已經離婚了。

已經沒有資格罵他，沒有資格管他了。

段寒霆還沒聽夠呢，見突然不說了，道：「你繼續說，我聽著呢。」

還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

榮音沒好氣地瞪了段寒霆一眼，「我跟你沒話說！」

要進診室瞧瞧還在洗胃的陸子易，肩而過之際，被段寒霆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的手腕很細，輕輕一就能將其整個兒握住，而他寬厚的掌心覆著一層薄薄的繭子，有些喇人，卻是悉的。

曾幾何時，他們是最親無間的夫妻，對彼此上的每一都悉得很，可如今這樣被他握著，只覺得一顆心麻麻的。

「你，還好嗎？」

段寒霆微微仰頭看著，薄輕啟，問出這不尷不尬的一句。

走廊的燈昏黃，並不明亮，他的一雙墨眸在熹微燈的照耀下顯得明明滅滅，像是盛著一汪深藍的泉水，看得人心沒來由的一。

「我好的。」榮音邦邦地回了他這一句，便將手腕從他掌心中離，可他地握著，不讓。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對著彼此的眼睛。

榮音其實想問問他，那天生病，守在床邊喂水喝，頭的是不是他，如果是他，那麼他為什麼要出現？

他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他不是已經移別了嗎？

他對的，不是已經轉移，已經消失了嗎？

段寒霆也想問榮音，他想問問，是不是真的打算跟陸子易在一起？

是不是很恨他，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是不是，已經打算重新找一個男人做丈夫，重新給慈兒找一個爸爸？

千萬個問題，在邊盤旋、徘徊，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跟對方講，可相顧無言，只有死一般的寧靜凝固在兩個人中間。

「司令，熱水來了。」

阿力的到來適時打破了平靜，也讓榮音猛地將手了回去，臉一別，進了診室。

「音音……」段寒霆想去拉，可剛起胃裏又是一陣翻湧，疼的他站也站不穩，阿力忙手將他扶住，「哥，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呢。」

段寒霆坐穩子，氣得直接給了他一腳，「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沒眼力見的東西！」

阿力被踹的一晃，差點被熱水燙到。

他委屈地了小，他怎麼沒有眼力見了，這不就是看他們兩個太尷尬了，所以趕過來打破尷尬嗎，是他錯了嗎？

陸子易洗了胃，被榮音扶著出來，臉還蠟白蠟白的。

段寒霆喝了大半杯熱水，胃已經好了許多，翹著坐在長椅上，沒走，見陸子易出來，睨他一眼，「不能喝還逞強，你那酒量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陸子易剛洗完胃，正難著，本沒有力氣跟他鬥，榮音沒好氣地瞪段寒霆一眼，「把人喝到酒中毒，你很驕傲是不是。」

段寒霆表示他很無辜，他沒想跟陸子易拼酒，是這廝拉著他不讓他走，結果給自己喝的差點胃出。

榮音和雷震將陸子易扶進病房，讓他躺下，「傷了胃可不是小事，怎麼也得住院觀察兩天，你安心在這住吧，回頭讓雷震去你那裏取些換洗服。」

陸子易躺在床上，白著臉看著榮音，「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裏？段寒霆打電話讓你來的？」

「沒有。是婉瑜生了寶寶，我來看，正好遇見了你們。」

榮音心道，段寒霆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打電話給呢，因為知道就算來了，免不了要挨一頓臭罵。

「今天這事是段寒霆不好，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陸子易聽著榮音的話，只覺得心頭一梗，剛才在診室里，他就聽見在外頭罵段寒霆的那些話了。

即使他們已經離婚了，可榮音還是站在段寒霆妻子的角度，會因為他生病而關心他，因為他胡鬧而急赤白臉地罵他，甚至會站在他那邊替他道歉。

在心目中，和段寒霆還是一家子，而他是個外人。

「音音，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和則誠喝這樣？」

榮音看著他，角漫上一苦笑，「總不會不是因為我。」

上一次在段公館門口，段寒霆就和陸子易當著的面爭吵了一番，弄的好不尷尬。

「我和則誠從小一起長大，是過命的兄弟。人家說兄弟妻不可欺，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因為一個人變得水火不容，反目仇。」

陸子易臉上的笑容比榮音還苦，「之前是他跟我搶，現在是我跟他搶了。」

榮音發出「呵」的一聲笑，笑容很冷。

「你們男人，是不是就玩這種遊戲。主送上門的沒意思，非要搶來搶去，才覺得好玩對吧？所以我是什麼，你們尋找樂趣的獵？玩？」

陸子易臉一變，急急地解釋道：「音音，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榮音抬起手，制止住他後面的話。

冷淡道：「沒有人想要你們反目仇，也沒有人願意為一個皮球，供你們兩個踢來踢去。你是我的表哥，段寒霆是我的前夫，認真地說，我都不是你們的誰，跟你們也沒什麼關係。他是個混蛋，但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榮音又不是沒人要了，難道這一輩子還非得弔死在你們這兩棵樹上不？太可笑了。」

陸子易一個勁地搖頭，暗悔自己方才說錯了話，「對不起音音，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想知道，我也不關心。」

榮音道：「子易哥，好馬不吃回頭草。對你是這樣，對段寒霆，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