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音進門之際,喬雅正在閉目養神,手裏還捻著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里念念有詞。
關於喬雅的資料在腦海中一行一行地翻湧出來,以至於榮音看到這一幕有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是兩個人。
「你來了。」
喬雅手上的作一頓,睜開眼睛看著榮音,抬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請坐。」
榮音從善如流地過去落了座,「側福晉也信佛?」
喬雅將手中的珠串放在一旁,淡淡笑道:「我是不信的,只不過手裏有個東西捻著,覺得心能跟著靜些,也不會那麼張了。」
「張?」榮音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因為要見我嗎?」
喬雅目定定地與榮音對視,很認真地說了句,「你確實是個令人張的人,總覺得你這一雙眼睛,似乎能看世間萬。」
「你太高估我了。」
榮音冷冷道:「譬如你的份,如果不是醇郡王親口告訴我,打死我我也想不到,我邊竟然潛藏著一個細作。」
現在想起來都一陣陣的后怕,和段寒霆都跟喬雅近距離接過,憑的手段如果了殺心,那他們真不一定能逃的過。
「既然是細作,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地把自己的份寫在額頭上人知道,不是嗎?」
喬雅雖是這樣說著,卻還是微微頷首,「讓夫人驚了,實在抱歉。」
將姿擺的極低,討好的意味太明顯,反榮音覺得疑。
「側福晉不必這樣,我知道你不怕我,也知道憑你的手段若想要我的命我是躲不過的,既然我來了,那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久聞夫人做事爽快,既然如此,我也不廢話了。」
喬雅將臉上端著的假笑迅速收了起來,原本清純的面容立時變得清冷起來,「相信我的生平資料,夫人已經看過了?」
「是。事無巨細,清清楚楚。」
榮音想著所經歷的一切,還是忍不住道:「你有今天不容易,說起來,我還是佩服你的。換做是我,未必能夠活的下來。」
喬雅自嘲地笑了下,「但凡能夠痛痛快快地死去,誰願意痛苦地活著呢?我倒願死在那場殺戮當中。」
「你錯了。」
榮音道:「你既然活了下來,就有你的使命。如果連你也死了,那誰來替你父母,還有村子裏那無辜的一千多個命報仇雪恨?」
喬雅聽到這裏,清冷的眼眸中折出芒,榮音果然是懂的人。
或許是因為,們兩個人的經歷太過相似。
都是應當死去的人,卻偏偏活了下來,既然活了下來,那就不能白白地活著。
深深嘆了一口氣,認命般地說:「你想問我什麼,問吧。」
榮音:「萊恩教授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我想殺他,但沒殺。」
榮音眉峰重重一蹙,「說清楚。」
喬雅將冰封的記憶緩緩打開,用波瀾不驚的口吻對榮音細細道來,「當年我的家鄉是日方進行驚雷計劃的一塊實驗田,他們拿活人當小白鼠,一村子的人都死了,唯獨我活了下來,因為我的某種清能夠對抗這類藥,所以他們把我留了下來,想要把我解剖開進行研究,但又不敢貿然下手,因為對他們而言,哪怕存活率只有千分之一,那麼他們的實驗也是不功的,需要進行再深的研究……」
說到這裏,榮音就知道了,一直專註於細菌變異方面研究的萊恩教授,就是這樣被日方擄走,捲驚雷計劃的。
「日方高薪聘請了世界各地的醫學博士,有一些是為了錢來的,有一些是為了研究報告來的,還有一些得知了他們的狼子野心不想參與,卻愣是被強行綁來的,總之威利,無所不用其極。萊恩教授,是醫學界的權威,據我所知,他原本也是聽說有此類案例想要進行研究,所以前期在各種誆騙下,他和其他的博士們研究出了這種藥,研製功的那一天,他們都很高興,相約去了居酒屋慶祝。」
喬雅說到這裏,側眸看了榮音一眼,「那一天,我也在。」
榮音心猛地一震,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個夢,夢裏萊恩教授告訴他邂逅了一名能歌能舞的藝伎,就是喬氏。
「那時,我已經接了日方培養,他們把對我的利用發揮到極致,既要養著我的做研究,也要我出賣自己的相和,去幫助他們達到各種目的。那天我得到的任務是陪酒,他們聽說萊恩教授喜歡中國姑娘,就把我派了過去,負責哄他開心,方便後面計劃的順利開展,此舉正中我下懷,因為我做夢都想殺了他們,要不是這些所謂的博士進行什麼破研究,我的親人就不會死,我也不會落到那般田地!」喬雅臉上流出徹骨的恨意,「我把萊恩教授灌醉了,帶進了房間,在殺他之前,我告訴了他我的世,他得知日方拿數千條命做活實驗的事,又驚又怒,這才知道他們的目的……後來他求我不要殺他,他留了一招後手,如果殺了他,就沒辦法研製出解藥了。」
榮音手攥著角,清楚萊恩教授的為人,他為人風.流幽默,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但從來不拿人命開玩笑。
如果他早知道日方的驚雷計劃是這種目的,那麼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會和他們狼狽為的。
正因如此,才能想像到得知真相后,他的悔恨,他的憤怒。
喬雅繼續道:「我看出他是真的自責,不是裝的,就姑且放過他一回,讓他儘快研製解藥。可後來不知為何,他研製解藥的事敗,日方將他逮捕,嚴刑供他解藥在哪裏,方又在哪裏,可他的很,死活不肯講。我奉命過去審他,也想要問出他解藥的下落,他告訴我,解藥並沒有研究出來,但是方他已經給了他的學生,說只要有他的學生在,驚雷計劃就不會有功實施的一天。」
榮音聽到這裏,鼻頭一酸,眼淚堪堪落下來。
他的學生……
萊恩教授的學生眾多,可真正被他認可的,也只有喬伊師兄和,他對他們是那樣的信賴,他們又豈敢辜負他的期?
「然後,他求我,殺了他。」
喬雅說完這句話,榮音驀地睜大淚眼,想起夢中老師慘死的模樣,渾冷的發抖,寒意凜凜,殺氣騰騰。
「他們對他用刑很重,我去的時候,萊恩教授已經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我嘗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也想給他一個痛快。」
喬雅依舊是坦坦,「但我沒殺他,我放了他。」
榮音再一次驚訝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喬雅。
「你敢?」
喬雅凄凄一笑,「那時候,我活著也是一行走,是生是死對我來說意義不大,無所謂敢不敢。當時我算了一筆賬,萊恩教授如果能夠活下來,將解藥研製功,阻止驚雷計劃的實施,那麼就會有更多的人免迫害。我一條賤命,能換那麼多人活著,很劃算。」
「只可惜啊,日方並不信任我。還沒等我把萊恩教授救出去,有人就來了,萊恩教授假裝劫持了我,結果被一槍了頭。」
喬雅閉上眼睛,說出來的話如同囈語,「我是親眼看著他死在我面前的。他求的,就是一個死。」
榮音早已淚流滿面,整個都在抖。
咬著牙,切著齒,「是誰?是誰殺了他?」
「那個人你認識。」
喬雅睜開眼睛,看著榮音,蒼白的說出了一個悉的名字,「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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