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馬大禮帶著一眾工人清理地面，鏟子上鏟子下，塵土飛揚，忙得日火朝天。

陳季星忍不住再次往馬路對面張：“奇了怪了！怎麼凌凌今天這麼晚還沒過來？”

一旁的柳佩云擰著一個竹籃，里頭裝滿香燭。

“平時不睡懶覺，多半是家里有事給耽擱了吧。昨天你是跟咋說的？”

陳季星搖頭：“沒說什麼，只說會帶著顧異的媳婦一塊兒過來。阿奇出差去了，好像就一個人在家。”

“家里一個大人。”陳三水吐著煙霧，低喃：“活兒都只能一個人干，指不定忙不過來。要不再等等，再等等。”

陳大星扛著鋤頭過來，提議：“爸，媽，日頭已經上來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吧。讓老四開托車送你們回去比較快些。”

“不。”柳佩云突然有些不放心：“我們再等等凌凌。……平時不會掉鏈子，咋今天突然這麼晚——咱們要不去城北找一找吧。”

陳季星也暗自有些擔心，問：“會不會是騎自行車過來的時候摔倒了？”

“別說！”陳三水沉著臉罵：“大好的日子哪能說話！凌凌騎車多年了，哪里可能會摔！”

柳佩云也狠狠瞪了瞪兒子，低罵：“收你的臭！”

陳季星只能憋笑住了口。

這時，莫師傅拿著設計圖過來，詢問陳季星電線和水管的走向。

“我們老板說了，到時可能要多一筆預算，在外圍圈上一堵圍墻，大概一米多高就行。”

陳季星為難問：“一米多高能頂什麼用？會不會浪費錢？”

莫師傅解釋：“凌凌說了，可以有防洪防蟲蟻的作用。外圍地方的草暫時弄掉了，可很快就能長回來。夏天蟲蟻多，水蛇也多，圍上墻可以避免這些，也能有一些防功能。”

“好的。”柳佩云道：“走一會兒才看得到鄰居，附近沒相鄰的鄰居能互相照應。這麼大一片荒地，必須得弄圍墻才行。”

陳季星認可點點頭：“行，那就聽小妹的吧。”

莫師傅左右張，問：“對了，今天咋還沒瞧見我們老板呀？”

“還沒來。”柳佩云答。

莫師傅一臉狐疑：“奇了怪了！今天開工，咋可能這麼晚？”

陳三水和老伴對視一眼，等不下去了。

“走，咱們去城北‘三園’找找看。”

陳季星載了父母親上托車，開到半路就遇到了趕來的陳星凌。

“小妹！你沒事吧？”

陳星凌滿頭大汗搖頭：“沒事！先回廠地那邊！”

于是，幾個人只好往回走。

馬大禮用干草燒了一大鍋水，倒了幾碗端過來。

“來來！先喝點兒水！”

陳星凌將上的水壺取下來，倒了一些熱水下去，然后就咕嚕咕嚕喝起來。

柳佩云心疼低聲：“你慢點兒……怎麼這樣！”

陳季星狐疑問：“你上哪兒去了？對了，顧異媳婦呢？怎麼沒帶著一塊兒過來？你們這邊的伙食不都是在搞嗎？”

“今天沒法來了。”陳星凌吐了一口氣，累吁吁答：“顧異小兩口被騙了錢，我帶他們去警察局報案，現在兩人都還在那邊。”

“什麼？！騙錢？！”

“啥？咋回事呀？”

“怎麼被騙的？騙了多啊？”

陳星凌罷罷手：“不要一腦兒發問，讓我慢慢說啊。他們自己去找房子買，本來是要買老房子，誰知看中了兩間不算老的平房，就在水越路的中段。我和阿奇讓他們等等，說打聽清楚再去買，誰知他們一心急著買，對方趁機忽悠他們，騙走他們三百塊。”

“天啊！三百塊啊！”

“天煞的！忒狠！”

“他們是怎麼忽悠的？咋就那麼容易上當啊？”

陳星凌搖頭：“他們太大意了，一點兒戒備心都沒有，認為人家住屋里就是屋的主人。買房的時候一沒房產證，二沒宅基地證明，兩樣通通都沒有，只憑著一張賣房合同就簽字給錢。關鍵是合同上的名字不是房主的名字，也不是租戶的名字！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那邊都是宅基地呀！”陳季星忍不住問：“你沒提醒他們嗎？”

陳星凌無奈解釋：“我跟他們說了，昨天傍晚陪他們去問問，誰知我回去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買下了。據房主所說，賣的人是租戶，并不是他。租戶是外地人，來這邊看病找生意做，見他的房子空著，就掏了十幾塊錢租了兩個多月，說是過完年就走。房主對他們了解也不多，只大致記得租戶的名字，但絕不是合同上的那個假名。”

柳佩云眨眼睛問：“那——那現在該咋辦？追得回來不？”

“不知道。”陳星凌解釋：“早上我趕過去的時候，顧異正在跟房東吵架。房東趕他出去，他卻說這是他買下的房子。房東生氣得很，甚至喊來鄰居要打顧異，說他非法侵占他的房子。要不是我及時趕到，顧異多半得被打慘。房東聽我的口音是本地人，才總算肯住手聽顧異解釋。”

馬大禮皺眉問：“房主說什麼了？那房子是宅基地吧？有沒有憑證？”

“當然有。”陳星凌答：“他轉就去找來了憑證，白紙黑字寫明是他的宅基地，也是他自己建的房子，附近鄰居和居委會的領導都能作證。顧異拿出來的買房合同跟房主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完全無效。”

陳三水素來是善心人，不住可憐起顧異小兩口來。

“那他們咋辦？一下子被騙了那麼多錢！”

陳星凌嘆氣低聲：“居委會的領導來了以后，將他們教育了一頓，說就沒聽說過有人這麼買賣房子的。兩人抱頭大哭，傷心得不行。我堅持必須報警解決，看能不能追查到那些賊人。房東認得租戶的相貌，他也生氣租戶住他的房子卻搞出這樣的混賬事來，陪著我們一起去報警。一時半會兒沒法結束，我待那邊也幫不上什麼了，就先過來這邊，省得你們等急。”

“早就等急了！”柳佩云解釋：“擔心你有個啥事……就想去找一找你。”

陳三水關切問：“凌凌，那顧異小兩口……咋辦？”

陳星凌搖頭：“只能等消息，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伙人。不過我看很懸，因為房東只記得大概相貌，而他們都是外地人，昨天收拾行李早就逃遠了。人海茫茫，找幾個沒有地址的人無疑是海底撈針。”

馬大禮關切問：“他們邊還有錢不？日常生活沒問題吧？”

“還有一百來塊。”陳星凌答：“生活肯定是沒問題的。兩人都能賺錢，遲早能把錢賺回來。但三百塊畢竟不是小數目，好不容易買到一個合適的小窩，還來不及高興就發現被騙……慘的。”

陳季星忍不住批評：“你怎麼就沒提前提醒他們呀？”

“沒法子。”陳星凌苦笑：“他們太焦急了，沒問清楚，一點兒憑證都沒有就買房子，哪能憑人家一面之詞就掏巨款買東西。我一轉他們就買下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馬大禮低聲：“希吃一塹長一智吧。以后必須多一個心眼，不然就他們這樣的辦事方式遲早還得被騙。”

陳三水嘆氣：“這年頭賺點兒錢忒不容易，三百塊……也太多了些。可千萬得小心，不能再被騙了！”

柳佩云苦笑：“行了，都別烏。騙一次就夠慘了，下次肯定不會了。凌凌，回去你給幫著安安。”

“嗯嗯。”陳星凌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