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老頭意有所指的目在趙懷安和羅婉兒上逡巡。

趙懷安卻若無其事般，扭頭看了羅婉兒一眼：“你要多個碗。”

羅婉兒本還因著白胡子老頭的打量渾不自在，如今被趙懷安問起，才想到了正事兒。

鎮上算不得多寬，可至也得擺下四個桌子吧，一個桌子若是坐上八人，那四張桌子就是三十二人。

瓷碗容易碎，再加上帶走的可能，或是生意好，增加桌面的可能，就算預算六十個，也不為過。

再加上大碗和小碗一樣的數量，至也得買上一百二十個！

想著，羅婉兒直接道：“我打算要六十個大碗，六十個小碗。”

趙懷安看向白胡子老頭，白胡子老頭則直接撇開了目，似是對趙懷安不回答他問題的模樣到不滿。

“大碗三文錢四個，小碗兩文錢三個。”趙懷安看著白胡子老頭，淡淡道。

“那就是八十五個銅板。”羅婉兒說完，正要掏錢，恍然反應了過來，“這麼便宜的嗎？”

好歹是瓷碗，怎麼連一個包子錢都值不上？羅婉兒懷疑趙懷安在胡說！

眼瞧著白胡子老頭正朝趙懷安怒目而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師伯，懷安跟你說笑呢。”羅婉兒干咳了一聲。

也不知道這白胡子老頭什麼，想著若是錯，難免尷尬，索就跟著趙懷安了。

那白胡子老頭眼中閃過了一抹亮，凝眉看了羅婉兒一陣，似陡然發現了什麼一般，忙站了起來。

“小姑娘，你算的那麼快？算賬你很在行？”

趙懷安眉頭一跳。

羅婉兒看不出趙懷安心中所想，只謙虛的擺了擺手，白胡子老頭已經扔了一本冊子給。

“老頭子我就指著這點瓷碗過活，你給我算算，這個月我虧了沒。”

羅婉兒有些不明所以，白胡子老頭見不，忙又催了一句：“快，快些算算。”

羅婉兒翻了翻賬冊，賬冊上麻麻的字眼，像極了他外頭那些瓷碗，完全沒有整潔可言。

好在賬也不多，也就三十頁，花不了多長時間，只不過，這本什麼的，畢竟是私。

“真算？”羅婉兒抬眸，看了他一眼。

白胡子老頭點頭，趙懷安放下背簍，直接往院外走：“不用理他，去裝碗。”

白胡子老頭氣的雙目圓瞪，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羅婉兒見狀，索：“師伯，我幫你算算。”

說完，拿著冊子，找了個地方坐下，拿了筆，就挨個挨個的將賬加了起來。

眼看著快加完時，忽聽白胡子老頭得意的說了一聲：“懷安啊，這小姑娘不錯。”

羅婉兒扭頭看去，就見趙懷安正站在的后。

他不知來多久了，此刻，他的視線，在凝在面前的紙上。

“不用算盤？”

“用算盤多耽誤時間，我這個法子快的多。”羅婉兒笑了笑，又拿筆將冊子上的小賬列了數列，在他面前演示了一次列豎式求和。

“這是什麼算法？”頭頂傳來了趙懷安的聲音，明顯帶著一子不解意味。

羅婉兒愣了愣，總算明白趙懷安為何一直盯著紙看了。

豎式計算法本也是后來才有的，趙懷安不知道也是正常。

有過之前有錯字被趙懷安嫌棄的經驗，再遇上未來首輔也不懂得豎式計算法，羅婉兒心里不免多了一子得意。

“這個在我們那兒復式記賬法，它分進、繳、存、該四個部分，不過，這賬簡單，大部分都是列豎式。”

羅婉兒笑著解釋了一道，猶怕他不懂一般，指了指白紙上的豎式繼續解釋。

“你看，想通數位對齊，若和超過十，則向前進一，除本的時候，就需要用到減法，減法的理兒則相似，若不夠減，就向前借一當十······”

趙懷安不聲的看著，只見說話時眸熠熠，神采飛揚，像極了給青姐兒他們說書時樣子。

那清甜的嗓音，那樣明艷的笑容，竟讓人很難挪開眼睛。

然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口中所說的記賬法。他在漕幫的當了這麼多年的賬房，還從未見過這般的記賬法。

不過，聽言之鑿鑿，似確有其事一般，轉眼間，三頁的賬就被清算出來了。

“師伯，你這個月一共賺了二兩多。”羅婉兒扭頭，朝白胡子老頭說了一句。

白胡子老頭頗有微欣的點了點頭：“懷安啊，這小姑娘可你能耐多了，你以往幫我算賬，就那算盤聲都擾的我不清凈。”

趙懷安蹙眉，不置一詞，只讓羅婉兒去外頭點一點瓷碗數量。

羅婉兒點頭，剛一出門，白胡子老頭就手探向了趙懷安的脈搏：“過陣子，你師傅一回來，你就來拿藥，這藥，你可得按時吃，別又像上次一樣，我還以為你會這麼沒了。”

趙懷安緩緩地收了手，面不改：“多謝師伯。”

白胡子老頭了胡須，似又想到了什麼一般：“那小姑娘，當真是你家的？”

趙懷安眉梢微，正要說話，外頭就傳來了腳步聲。

羅婉兒快步行到了房門前，不無錯愕道：“懷安，那麼快的時間，你竟已經將一百多個瓷碗裝好了？”

而且，大概數了數，數量是對的。

“嗯，我們走吧，下午還得去鎮上訂桌子。”趙懷安點著頭，往外頭走去。

“好！”羅婉兒脆生生的應了一句，忽的想起還沒給人錢呢，忙掏了錢袋子出來，“師伯，你還沒說一共多錢呢，我數給您？”

白胡子老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趙懷安，咧笑了笑：“不用了。”

“用的，用的，你燒這些瓷碗也不容易。就算只收本錢，您也應該收，快些說說，一共多錢。”

“懷安已經給了。”白胡子老頭笑意更濃。

羅婉兒詫異的朝趙懷安看了一眼，趙懷安沒有多言，直接到院中背了背簍就走。

看這樣子，當真是給了？可他不是厭惡的很嗎，為什麼要幫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