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一邊笑道：“這不好說話的？”

周建軍苦笑：“那是對你客氣，對我……人家理都不理我。”

“那是他們的損失，一點也不懂基層工作，來基層做事兒，卻對你這個村長答不理，能做才怪呢。”

“哎呀，要不說小韓師傅你厲害呢，心態就不一樣，很謙虛，又人世故，做事兒自然無往不利，那些個家伙一個個眼高于頂，就算份再高也是扯淡，走走走，咱們再喝點，那天你都沒喝好。”

喝酒？

韓景忽然有點頭皮發麻。

以前還真不知道泉城人這麼能喝。

麻痹的，四十度的趵突泉當啤酒喝呢。

雖然味道不錯，但也架不住那麼個喝法啊。

那天都沒見著主食就被灌到翻白眼，勉強到上熱菜而已。

不行，不能再喝了。

麻痹的，都是酒蒙子，喝不過！

韓景急忙搖頭：“不不不，今天有正事兒，不喝酒，改天再喝，改天再喝。”

周建軍頗憾地點點頭：“行，改天再喝，哎，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怎麼喝白酒，難得上你這麼個能喝的，多練練，以后一定能派上大用場。”

“好，一定練，一定練。”

到周建軍家。

坐下。

韓景開門見山地問：“對王金亮一家三口，你知道多？”

周建軍反問：“你什麼人委托？”

“方，正經調查單位，泉城本地的，他們在事發當天就來過。”

“姓張的那個科長……”

“張志。”

“對對，張科長，不過張科長已經問了一遍了，事無巨細，一點也不。”

“沒事兒，我再聽聽，文字版的東西和口述的覺很不一樣。”

“那行吧。”

周建軍不墨跡，開始講述王金亮一家三口的況。

兩人年齡差不多，不過周建軍家的條件稍微好一點，王金亮家則很窮，王金亮只上過小學，然后就像其他大部分同齡青年一樣幫家里干活兒、搞建設掙工分，年齡一到就娶妻生。

王金亮老伴劉桂花之前也正常，是一個鋼廠工人的兒，鋼廠工人去世，劉桂花走投無路，就跟王金亮結為夫妻。

當然，現在看，劉桂花嫁給王金亮絕對不是隨便嫁的。

王金亮兒王薇出生后就是個人坯子，上初中就很小伙子們歡迎，學習不好，高中轉學藝，走出一條不錯的路子，但自從上了大學就沒怎麼回過家，村里人幾乎忘記王薇長什麼樣，只知道王薇時不時給王金亮老兩口打錢。

韓景聽完，覺真沒什麼特殊的。

哪怕王薇出意外，王金亮夫妻倆也沒異常反應，和其他老來喪的父母沒區別。

反正就一個詞——正常。

各方面都很正常。

韓景想了想，把話題轉移到王金亮老爹上：“王金亮老爹怎麼回事兒？”

“他？”

“對，你有印象吧？”

周建軍的表稍微有點尷尬：“這個，我確實有印象，就是……”

韓景追問：“有什麼故事？”

“唉，王金亮老爹王繼宗，應該還是個文化人，能寫會畫，但以謀生，是東坡村的先生，紅白喜事兒都離不了他，不過五六十年前的況你也應該有了解吧？王繼宗被打得很慘，幾乎丟命，一直到風波過去才算安定下來，后來為了謀生拾起了老本行，不過生意一般，只為糊口，而且沒幾年就死了，還記得他的人不多。”

“有個疑問。”

“你問。”

“你那天跟我說，王繼宗跟村里借了六件法，還寫了欠條，對吧？”

“對，有什麼問題嗎？”

“一般人聽著肯定沒問題，但有基層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從來只有公家欠個人的，有個人欠公家的，何況五十多年前，王繼宗又是個牛鬼蛇神，村里怎麼可能借那種東西給他？”

周建軍聽到這個問題，猶豫好幾秒鐘，才嘆了口氣：“因為那些東西本就是王繼宗的，而且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好東西，所以就有村干部借著那陣風波沒收了，但后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直留在村委充公，等王繼宗重拾老本行的時候已經換了兩個村長，再加上之王繼宗那特殊的職業，也就借坡下驢，把東西還給他了，當時的老村長也沒有想著要收回那些法。”

韓景笑了：“然后你就收回了，對吧？”

周建軍老臉通紅：“我也沒辦法，要請你出手，而且那些東西擱在王金亮家也沒什麼用，就，就……”

“你知道得詳細。”

“那欠條是我爹寫的，當時我爹是村里的會計。”

“關于王繼宗，還有其他消息嗎？或者，王繼宗老爹。”

周建軍搖頭：“那都是老一輩的事兒了，我能記得的不多，要不，你找村里的老頭兒老太太們問問？”

韓景：“待會兒去，咱們繼續聊。”

韓景逮著周建軍聊了大半個小時。

然后拿著周建軍的名單找村里的老頭兒們挨個聊天。

這些老頭兒老太太，年齡最大的已經一百零六，九十多八十多的七十多的加起來有十多個，也算是個長壽村了。

等韓景從最后一個老頭兒家出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回去的路上路過王金亮家，卻見院子里依然燈火通明，白襯衫老頭兒那伙人還在忙活。

白襯衫老頭兒看到韓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招招手：“小伙子，進來坐坐？”

進去坐坐？

怎麼聽著有點……

而且那是一般地方嗎？

那是剛剛發生過惡命案的事發現場。

又不是路邊的茶館。

畫風很詭異好嘛。

不過，韓景還是毫不猶豫地拐進去，同樣笑呵呵地打招呼：“老頭兒，有沒有發現？”

“你呢？”白襯衫老頭兒反問。

“沒有，打聽了一堆陳谷子爛芝麻的陳年舊事，跟案子有關的是一點也沒。”

“跟我講講？”

“好啊，有水嗎？”

“有，剛泡的花茶，張一元的。”

韓景端起茶杯嗅了嗅，確實香。

抿一口下肚，熱乎乎的，香氣濃郁，那種沁人心脾的清香從口腔直丹田，轉了一圈后又從鼻孔中噴出。

香氣悠遠，甘甜滋潤。

韓景滿意地放下茶杯，給白襯衫老頭兒講起了王金亮一家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