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三十多億年前的火星。

站在風中凌著，著那一無際的曠野，江晨一時間有些懵。

就在這時，漂浮在他旁邊的球繼續開口了。

“看到了那些房間嗎？”

整理了下腦中凌的思緒，江晨勉強點頭道。

“看到了。”

“那裡原本堆滿了藝品、價值連城的古董，它們記載了我們數萬年的文明。當末日來臨之時，我們曾拼盡一切，試著在這個冰冷的宇宙中留下些什麼，然而正如你所看到的，在時間的面前本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似乎是在緬懷著什麼，那球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再開口。

“我該怎麼稱呼你？”江晨試探著問道。

“我們不用聲音流，如果按照你們的語言，你們可以稱呼我們蓋亞文明。”球說道。

蓋亞嗎？

希臘神話中的衆神之母司掌大地，是所有神靈中德高重的顯赫之神，是混沌中誕生的第一位原始神，被當做創造生命的原始自然力之一而崇拜著。

至於他爲什麼從地球文明中挑選出這個單詞，來爲自己的文明命名，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好吧，蓋亞嗎？我就稱呼你爲蓋亞好了。”江晨側過臉，看向了那個球問道，“那麼蓋亞，你打算對我做些什麼？”

然而蓋亞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聲說道。

“噓，要開始了。”

就在它話音落下的同時，江晨突然注意到，在他前方大概五十米的位置，出現了兩頭奇形怪狀的怪。

之所以稱其爲怪，是因爲他從來未見過如此醜陋的昆蟲。

一頭有牛犢大小，背上扛著鱗次櫛比的甲殼，腹部晃著數不清的長足，甩的尾如鎖鏈，在空中呼嘯著刺啦刺啦的聲響。那鋒利的門牙如兩對鐮刀，口中上百鋼齒如鍼芒，嘶吼著尖銳而嗜的咆哮。

另一頭也有虎豹大小，頭頂晃著兩對天線似得角，形狀就好像大號的螞蟻，只是比螞蟻多一對強壯的前足，前半已然離開地面站起。兩把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做的長矛，遙遙指向了那隻蜈蚣似得野。

突然，旁邊的草叢了。

土壤被拱破，五隻埋伏在地下的“螞蟻”突然鑽出，向著那條蜈蚣扔出了手中的短矛。能稱起本重三十倍的力量，那一短就像是炮彈一樣，釘穿了那蜈蚣的鎧甲，綠的撒滿了大地。

那獵力晃著帶著鎖鏈似得尾，試圖從這幾隻“螞蟻”的包圍中逃，然而在那些“螞蟻”進退有度地進攻下，這種掙扎已經變了徒勞。

在一片塵土飛揚的廝打中。

獵因爲失漸漸力，那幾只強壯的節肢上前，控制住了獵，用鋒利的礦石刮開了它的肚皮……

目睹著這一幕，江晨思忖了片刻，問道。

“那些就是蓋亞……們？”

“是的，”球上下晃了下，“那些手持長矛的獵手，就是蓋亞。而那條武裝到牙齒的野，便是這個星球上最危險的生之一，它的咬合力大概是死爪的五倍。”

“你還知道死爪？”

“我說過，我看過你的記憶……請不要張，站在這裡的就你我二人。而我，本也只不過是一段記憶罷了。”看出了江晨眼中的忌憚，那球輕聲說道。

“因爲重力、環境等的多方面的原因，在這片星球上的哺孱弱不堪，他們材矮小，骨骼脆弱，甚至讓我們提不起狩獵的興趣。這個星球曾經是節肢的天下。而地下水、礦、能源等一切資源，也都埋藏在只有善於挖掘者才能到達的地下。”

江晨意外地看了那球一眼。

他不是意外著它描繪的三十多億年前的火星竟然是昆蟲世界，而是意外著阿莫斯那傢伙竟然憑藉著想象力，將這一切猜了個七七八八。

“我們學會了運用工，最終站上了食鏈的頂端。即使是最危險、最嗜的魔鬼蟲，也倒在了我們的長矛之下。”

“而我們的文明，也正是從這一天開始。”

“我們在地下挖掘屬於自己的長城，用花崗巖鞏固自己的，用獵的殼做鎧甲，將肢乾和鋒利的石塊綁長矛。魔鬼蟲的崽是最味的食，我們在地下建造自己的牧場，培育蘑菇之類的菌類，發展自己的文明……”

頭頂日月更替，腳下草木榮枯。

江晨眼睜睜的看著，那高山被填平，平原被挖出壑，一隻隻披鋼甲的蓋亞從地底鑽出，向著另一羣蓋亞衝鋒。魔鬼蟲被他們騎在腳下，還有些別的他未曾見過的種，也被披上鐵甲，作爲戰爭巨向著敵方的陣地踐踏。

兩隊人馬撞在了一起，綠的在空中翻飛。

“鐵時代。”球輕聲說道，“我們對礦的敏銳嗅覺，幫助我們找到了鐵礦。當一位先知悟了冶鐵技後，我們的文明不可思議的速度，從石時代過渡到了鐵時代——最野蠻的時代。”

廝殺聲漸漸停歇，當最後一名蓋亞，將長矛從同類的上拔出，他高舉從地上拾起了染的旗幟，晃著頭頂的角，狠狠地將它長矛和旗幟一同在了這片大地上。

“我們沒有聲帶，但相對的，我們的大腦異常發達。我們靠角流，雖然更多的時候，靠的是手上的長矛。”

“所有的部落都圍繞著母蟲展開，而一個部落通常也只有這麼一個雌。我們的角就是天線，我們的神經信號可以直接轉化爲電磁波，我們從剛一出生就站在一張看不見的網上，一張以母蟲爲核心張開的網。對於站在不同‘信號波段’上的同類，我們的選擇通常便是戰爭。搶奪對方的崽、牲畜，殺死對方的母蟲，佔領他們的巢。”

“然後日復一日重複著同樣的融合，重複著同樣的分裂……”

日月繼續更替，原先著長矛和旗幟的位置，已經被一座石碑取代。而先前那片橫遍野的戰場，也被一條條錯縱橫的坑道覆蓋，修築起了低矮的建築和圍牆。

“雖然我們生活在地下，但限於傳統和信仰，我們幾乎所有的戰爭都在地表進行。”

“即使是在最困難的時代，我們也不願意到地表上生活，對天空更是沒有半點興趣，但紀念碑是個例外，我們熱衷於在地面築起高大的碑，紀念曾經發生在這裡的勝利。但僅此而已，我們從來不會在地表停留太久。”

“從某種意義上，正是這樣的傳統或者說對大地的信仰，這在後來的歲月中制約了我們的外星系探索。但如果要問我們對自己的選擇是否後悔，我們的回答是否定，我們從來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