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翀完全沒想到，陸挽棠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蕭翀眸幽深幾分：「可打起仗來，到底是要死人的。」

「雄圖偉業，妾不懂。但是妾相信陛下。」陸挽棠輕聲道：「吳國百姓若是有朝一日變陛下臣民，定不會吃苦罪。」

這件事，也不是能阻攔得了的，又何必糾結？

朝代更迭，也是常有的事兒。

況且，父親的事兒，更讓覺得……這樣腐朽的朝廷，還是早日推翻得好。

「婧嬪也想著替的兄弟姐妹，父母親人求。你呢？」蕭翀手了陸挽棠的臉頰，微微一笑：「你不想麼？」

蕭翀的神，看不出他的喜怒來。

陸挽棠輕輕搖頭：「一切都憑陛下做主。陛下不會殺無辜之人。」

蕭翀登時笑出聲，而後連連搖頭嘆氣：「你這話，反倒是讓朕不敢大開殺戒了。」

蕭翀又看一眼陸挽棠：「罷了，不提這些掃興的事了。咱們用飯去罷。」

「真不婧嬪姐姐了？」陸挽棠就提了一句婧嬪，又促狹打趣一句：「婧嬪姐姐可是真盼著您的。」

「不。」蕭翀乾脆的拒絕。

陸挽棠就斜眼笑看蕭翀，故意酸他：「陛下可真是絕。嘖嘖嘖，人在懷，都能毫不心的。」

蕭翀看一眼陸挽棠：「朕以為，闔宮上下，只以恬妃最為貌人，再無人可比。」

蕭翀的眼神有點兒熱辣辣的，像是要吃人。

說起這樣的話來，也像是不要錢也不會不好意思，張就來。

陸挽棠反倒是不適應，登時得滿臉通紅。

陸挽棠紅著臉，不看蕭翀，有些嗔：「陛下胡說什麼？宮裏上上下下，哪一個不是人？貴妃娘娘，梅昭容，婉嬪，還有良妃娘娘——」

忽然又忍不住想，或許這話，蕭翀對每個人也是說過的。

自然當不得真。

陸挽棠忽就沒了興緻，心略低了下去，不過再看一眼蕭翀，也緩和過來。卻不再說起這些，只問他：「陛下與妾說說打仗的事兒吧？」

蕭翀便是在用飯時候，與陸挽棠說了一些打仗的事兒。

不過並不說那些特別腥兇險的，只怕不能夠接。

一頓飯下來，蕭翀狼吞虎咽吃了三碗，看得陸挽棠是目瞪口呆。

「陛下這是怎麼了？早上竟是沒用膳？」

這看著，像是狠了罷？底下人是怎麼伺候的？竟然敢做這樣的事兒？

蕭翀搖頭：「在外頭吃不慣。」

行軍打仗，他也就和將士們吃一樣的飯菜。並不緻到哪裏去。

所以這段時間，是真有點兒虧了自己的胃口。

再加上回宮路上，一路趕慢趕，更沒吃上一頓安穩飯。

回了宮，也是匆匆的又過來，這才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頓正經飯菜。

看著蕭翀吃得那麼香的樣子，陸挽棠不知不覺倒是也多吃了小半碗的飯菜。

直喜得碧蓉幾個都忍不住咧笑。

蕭翀見了，就好奇問道：「什麼事兒這樣歡喜？」

碧蓉就答道：「娘娘這些日子，各種湯藥加上藥膳吃著，胃口便是不大好，也就今日用飯最好。」

蕭翀挑眉：「平時都用多？」

「也就多半碗。」碧蓉嘆一口氣，「有時候胃口不佳，用不了多半碗。」

隨後又振作起來，笑著跟蕭翀請求：「陛下若是天天和娘娘一起用飯，娘娘這胃口，咱們就不愁了。」

蕭翀笑看陸挽棠，跟誇碧蓉：「你這個宮，倒是靈巧。」

隨後話又一轉，對著碧蓉說：「罷了，看在你這樣甜的份上，朕日日過來，頓頓過來。」

這是要長期陪著陸挽棠的意思了。

陸挽棠微有些訝然：「陛下？」

難道不是過幾日就要回宮去了麼？怎麼……看這個意思，竟是要在這裏長住一段時間？

「南邊氣大，陛下關節疼了一些時日了。太醫說，多泡泡湯泉，能驅除氣。所以陛下便打算住個兩月的，到時候，大臣們也過來。」魏葉在旁邊解釋一句。

倒也合合理。

陸挽棠應了一聲，忽然有些心疼蕭翀：「陛下畢竟是不一樣的，他們費心些，也是理所應當。」

「兵貴神速。」蕭翀只說這麼四個字。

「況且，朕是去打仗，並不是去樂。」

若要樂，就在宮裏就是。何必出門？

既是駕親征，便是和將士們坐臥行走都是一致，如此才能抬高士氣，集結民心。

陸挽棠只能吩咐：「這幾日多做幾樣菜，讓陛下換換胃口。」

一頓飯吃下來，蕭翀吃得饜足，陸挽棠卻有點兒撐了。於是了肚子，懊惱嘆道：「都怪陛下吃得太香，妾也沒能忍住。」

蕭翀反倒是高興：「多幾口，早日把掉下去的補回來是正經。」

等到喝了消食茶后，蕭翀就提道：「朕看看你的傷勢如何了。」

陸挽棠自然不願意，只說不好看，就是不肯配合。

蕭翀無奈哄：「朕就看一眼。看一眼。」

陸挽棠抿著，對他哼哼：「陛下難道沒聽過一句話？衰而馳？」

「妾如今這般，若是選秀，那都是萬萬到不了陛下眼前的。妾已是惶恐不安了，陛下卻還要看——」

「還請陛下諒妾的心。」

那傷疤的確猙獰，所以陸挽棠也是真不願意給他看。

蕭翀聽著這些歪理，佯裝惱怒：「朕是那樣的人？」

陸挽棠抿笑：「妾怎知道陛下不是呢？再說了，現在還結著疤，看不出什麼來呢。」

「朕看一眼。」蕭翀捉住陸挽棠，板起臉來：「朕擔心了這麼久，若不看一眼，怎能安心？」

有時想起了陸挽棠的傷，他都會徹夜難眠。

就怕出了什麼差池。

好在，一直也沒出差池，還慢慢好起來了。

陸挽棠看著他這樣，本來還有十分堅持，此時也是沒有了，最終就嘆了一口氣：「陛下想看便看罷。若看完了，陛下不喜妾了，妾也唯有認了。」

這話說得——

蕭翀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