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件事，卻不是憂思過重與否了。

很快，整個湯泉宮裏，就只剩下了良妃那邊，和陸挽棠這邊沒離開。

陸挽棠估著自己現在這般份，也是不好再繼續住在這個宮殿裏頭。索就讓碧蓉去問問，哪一所宮殿閑置的，好搬過去。

行宮這邊，如今也不知陸挽棠有多失寵，還以為真只是留在這裏養子，就給指了一個大的宮殿。

換做瓊華宮。

瓊華宮裏頭，種了許多梨樹。

到了梨花開放的時候，便像是人間仙境一般。

故而換做了瓊華宮。

瓊華宮除了主殿，後面還有一排宮太監住的地方，甚至有一片土地，準備開發小花園。

陸挽棠碧蓉看了一遍，碧蓉去看了，倒也滿意，低聲說：「地方很寬敞，聽說梨樹每年還會結果。」

「那咱們就搬過去吧。」陸挽棠頷首，就這麼決定下來。

碧蓉自然不願意：「娘娘還沒出小月子呢。」

陸挽棠卻渾不在意：「那又有什麼關係。橫豎也是養不好了。」

養好了，也沒什麼用——

陸挽棠現在這樣，多多，是有點兒在自暴自棄的意思。

碧蓉也不知該如何勸，海棠倒說一句：「娘娘的子是自個兒的。娘娘若不珍惜，如何對得起自己的父母？」

髮，皆之於父母。

若不珍惜惜，便是最大的不孝。

這話卻了陸挽棠，陸挽棠沉默一陣子，忽然就像是打起了勇氣：「那你們先去收拾齊整了，等本宮出了小月子，就去。」

「到時候，住過去也就利索了。」

陸挽棠說完這話，忽然想到了自己留在沉月宮的琴和東西，便是嘆了一口氣：「只可惜那琴，是帶不過來了。」

「娘娘若想彈琴，這邊也有的。」碧蓉說一句，只是語氣也有點兒無奈。

「無妨。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陸挽棠笑笑，拉起被子來：「我歇一會兒，下午還要練拳呢。」

如今陸挽棠太過虛弱，以至於氣也容易凝滯，太醫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辦法，讓陸挽棠練五禽戲。

五禽戲出自神醫華佗之手，人常練之，便能強健，氣通暢，半點不郁。

陸挽棠現在力好些，便開始練習這個。

每天練完了，就出一大汗，不過晚上卻能睡得更香一些。

下午練五禽戲的時候，良妃忽過來了。

良妃坐在旁邊看著陸挽棠練完了一遍，這才掩一笑：「我原本想著，你遭逢此事，說不定就一蹶不振了，可沒想到，竟是還有這等心。」

良妃這樣的態度，分明就像是在閑話家常一般。

陸挽棠自然也是拿出閑話家常的態度：「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況且，遇到這樣的事，又為何要一蹶不振呢？」

「我縱是對不住陛下，可對旁人卻沒什麼愧疚虧欠的，更也不必自暴自棄。」

陸挽棠失神片刻，隨後又一笑：「況且，我也只是瞞，卻是半件沒良心的事兒也沒做的。」

良妃更加笑：「你倒是真豁達。我之前就覺得，你哪像是個沒滿十五歲的小姑娘，倒像是將近二十歲的人。那時才算是明白了，到底為什麼。」

本就是十六七的人了，再加上是宮出，看盡了人冷暖世態炎涼，自然是更為穩重。

「不過你的談吐說話，倒真不像是個宮出。」良妃評價一句，「我瞧著，比那衛容央，是要好的。」

衛容央固然，也不過是皮相。

里的東西，也不過是驕縱和自私，狂傲。並無什麼涵。

良妃還是更喜歡陸挽棠一些。

「你什麼？」良妃忽然想起這個來。

陸挽棠說了。

良妃就喚：「挽棠。」

許久沒有人過這個名字，如今忽被人一，竟是讓陸挽棠有了瞬間的恍惚。

陸挽棠失神片刻，最後就一笑：「哎~」

「我長你一些年歲，你喚我一聲芙姐姐就好。」良妃畔盈盈帶笑：「我本名，換做齊芙。」

陸挽棠喚了一聲，良妃同樣也晃神，最後二人相視一笑。

良妃緩緩說出一句心中慨來：「覺從了宮門那一刻起，便是再也不像是自己了。再也做不了自己了。」

就連自己的名聲都被忘了。

陸挽棠也同樣是有這樣的慨。於是嘆息一聲：「所以更加不可忘了自己的初心，更不可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誰。」

「這話說得好。」良妃頷首帶笑：「如今我們兩個病秧子，在這裏正好作伴。」

其實陸挽棠心裏一直都一個疑，這個時候，就索問了出來：「其實我一直在想，芙姐姐到底當初是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我喜歡你啊。」良妃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是理所當然。

「那時候，你鮮活得就像是帶著水的花，人忽然覺得，自己也是鮮活的。」

「這個宮裏，你看，誰還活得像是一個人？張貴妃還好些，可是……也就那樣了。」良妃笑笑，神有一瞬的飄忽：「我有時候，看著這些，都想笑。」

這麼多人困在這一個後宮里，就像是一群金雀。

多可笑。

「那現在呢？芙姐姐喜歡我什麼呢？」陸挽棠再問。

「哪有那麼多原因。」良妃笑笑：「放心，你也不必試探我了，我既不用爭寵，也不用算計誰，自然也不會利用你。不過就是嫌日子過得無聊，所以想找人說說話罷了。」

陸挽棠被穿了心思，也不愧，只是笑笑：「芙姐姐是玲瓏心思，我這點小心思，是藏不住了。」

「你對陛下，到底什麼心思呢？」良妃卻忽然轉了話題，問了這麼一句。

陸挽棠垂下頭去，有些不祥回答，可最後還是選擇了回答：「我對陛下，大約是複雜的罷。也佩服他的文韜武略，也心疼他的辛苦勞累，更……貪他的周全。」

「陛下這次，大約是真傷了心。」良妃一聲慨：「我從未見過陛下如此不理智的模樣。」

「宮裏這麼多子費盡了心思，也不見陛下這樣在意過。怪不得，到了最後，所有人到討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