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挽棠安住盧國夫人之後。

盧國夫人竟然是破天荒的誇讚一句：「你辦事倒是個穩妥的。」

良妃在旁邊看著，覺這天是要變了。

這還是針對陸挽棠的那個盧國夫人嗎？

這頭正說著話，產房裏終於有了靜。

不過卻是產婆的驚呼。

三人聽見靜也顧不得產房裏是否是腥污穢，齊刷刷就衝進去。

盧國夫人更是劈頭就問：「這是怎麼了？」

產婆面慘白，臉上全是驚出來的汗：「孩子下來了。下來一隻腳。」

盧國夫人的臉也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這生孩子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事。

不管是先下來一隻胳膊，還是先下來一隻腳，都是兇險又兇險。

但是如果是手的話還好些。

畢竟位置相當於就只偏了一點，只要輕手輕腳的將孩子推回去，重新再生產一次，或許也就好了。

可如果是腳的話。

多半孩子都是被卡死在了產道里。

到時候是一兩命。

所以盧國夫人才會臉如此難看。

不過盧國夫人畢竟還是見過那麼多事兒了，此時此刻很快也鎮定下來，清喝一聲：「慌裏慌張做什麼？將腳推回去，重新來過！」

產婆面上神有些為難，不過還是咬牙應了一聲，然後就去忙活。

盧國夫人本打算出去繼續等著。

可是，陳氏這個時候卻掙扎著了盧國夫人。

盧國夫人便住了腳步，走到陳氏跟前。

陸挽棠和良妃對視一眼，隨後也都是不約而同跟了過去。

陳氏現在的臉很難看，頭髮早已經被汗水粘在一起，毫無貌可言。

可即便是如此，陳氏依舊是滿臉乞求的看著盧國夫人。

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陳氏要說什麼。

可真等到陳氏一開口，所有人也都忍不住驚了一驚。

「把我的肚子剖開吧。」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再來一次孩子和我都保不住。」

「沒了陛下的寵，就算是活著也並沒有多大的用。我也不想過那種日子。」

「所以直接人把我肚子剖開。」

「把孩子取出來。」

陳氏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毅然決然的。

陸挽棠看著陳氏，心裏就忍不住，有些震撼。

說實話，沒想到陳氏竟然有這樣的魄力。

更沒想到陳氏最後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也想不出來，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陳氏。

到底是家人的安危，還是孩子的安危？

還是絕之下的無奈之舉？

盧國夫人大約心頭也早就想過這個方案，此時此刻聽見陳氏這樣說，也並沒有多反對的意思。

盧國夫人只是鄭重的看著陳氏：「你可想好了。」

陳氏在這個時候竟然笑了笑：「我都想好了。」

「你有什麼要求？」盧國夫人再開口。看上去就像是打算毫無底線的去答應陳氏這件事。

也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陳氏毅然決然道：「我只想請夫人替我為我家人求。別人也就罷了，只是我母親——」

盧國夫人沒有毫猶豫：「好。」

這件事說定之後，陳氏又猶豫了一下。目在陸挽棠和良妃臉上來回梭巡。

陸挽棠大概也猜到了陳氏現在在想什麼。

於是就輕聲提醒：「若是擔心孩子將來沒人看護，倒是可以囑託良妃姐姐。」

「不管如何，也不會虧待了孩子。」

盧國夫人在旁邊聽見這話，頓時臉都黑了一下。最後，卻也沒著急說話。

因為良妃自己就先開口：「若是男孩的話，自然有皇後娘娘。若是孩的話——」

盧國夫人沒有開口，便算是默許了這件事。

在這種事上，如果夫人還是能做主的。

而且盧國夫人也很清楚陳氏肚子裏這個孩子，如果是男孩兒的話，必定會給孫皇后養著。

畢竟這就是一開始說好的事兒。

蕭承瑞如今又做了這樣的事，斷斷是不可能再冊封為太子。

哪怕是為了這國家社稷，皇后膝下也必須有個嫡子。

當然，陳氏肚子裏這一個還不知曉是男是。其實就算是男孩——那也不一定就會給孫皇后。

肯定要等到梅昭容肚子裏那一個落地，看看哪一個子最為康健，再做決定。

陳氏也不糊塗，很快就想明白了。當即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一眼良妃，轉頭卻對盧國夫人道：「等我去后，還請夫人一定要給這孩子找個好去。」

盧國夫人重重點頭：「這一點你只管放心，他畢竟是我蕭家的脈。」

怎麼著也不會讓這孩子吃了苦。

陳氏這才放了心。隨後就閉上眼睛，咬了牙關，不再言語。

這儼然已經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隨後盧國夫人就退出產房，直接將太醫到跟前：「準備一碗葯，讓陳氏沒了知覺最好。」

太醫顯然也料到了什麼，聽見這話的時候微微一。

隨後就應下：「隨後就送來。」

「需要用的東西也都準備好。膽子大的人來。」盧國夫人又吩咐一句，「千萬不可傷了孩子。」

太醫低頭退下，陸挽棠也好，良妃也好，此時此刻心都有些沉重。

陸挽棠抿了抿角：「陳氏還能見孩子最後一面嗎？」

盧國夫人沒有說話。

答案似乎已經是十分明了。

陸挽棠心裏頭多也生出一憐憫，良妃更是有些不忍：「未免也太過可憐了。畢竟是十月懷胎，也該他們見上一見。」

盧國夫人長嘆一聲，臉上雖有哀戚之，語氣卻十分平靜：「這就是一個人的命。人哪裏掙得過命呢？」

盧國夫人這話，讓人忍不住有些悲觀。

可更多的還是無奈。

陸挽棠放下心頭那些緒：「等到孩子平安出世，去后，並請陛下仍舊以妃為厚葬吧。」

就算是人死了，也給一點面。

將來也不至於讓這個孩子心裏覺得涼。

良妃連忙點頭：「理應如此，回頭我親自去求陛下。」

而這件事蕭翀十有八九也是會答應的。

又過一陣，太醫便端了一碗湯藥過來。

幾人目送太醫將湯藥送進產房。卻都沒有跟過去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