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他當然懂
蘇儀冷笑一聲,「季大人運亨通,難道靠的就是臉皮厚麼?」
季玉深不惱,仍是笑意微微,「以為你進宮這麼久脾氣會有些變化,沒想到惱怒起來還是那個鄉野里瘋玩的姑娘。蘇先生最是個謙和溫潤的讀書人,常說把你教得這樣野是他的憾。」
「季大人若是想趁機為賢貴妃來諷刺我一頓,還是免了吧。出鄉野這種事,我和季大人彼此彼此。」
季玉深失笑,「為了賢貴妃?我為的是你,怎麼可能為賢貴妃?」
「為我?」
蘇儀不耐煩道:「若真的為我好,你就應該離我遠遠的,別讓知道我們曾經相識。這便是為我好也為你好了,難道你不懂麼?」
季玉深當然懂。
「雖然懂,可眼下的關頭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季玉深淡淡道:「賢貴妃對你忌憚已久,連李閣老都時常提及你。這次皇上晉封你為嬪妃,更加礙了李閣老一黨的眼。你要小心,賢貴妃不會放過你的。」
蘇儀眉頭一蹙,思忖起他此番前來的用意。
季玉深在皇上面前是個兩面派,他一面作為李閣老的婿,在李閣老一黨中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另一面,他是皇上安在李閣老一黨中的眼線,皇上不願意對李一黨施恩,又不得不施恩安的時候,就把這些恩都施在季玉深上。
故而短短一年,季玉深已經是朝中三品大員了,舉足輕重。
皇上到底對季玉深有多信任,蘇儀不得而知,只知道自己無法信任季玉深。
誰知道他是真心站在皇上這一邊和李黨為敵,還是只想藉著這個兩面份獲取更多的利益?
沉聲道:「你是以什麼份來跟我說這些話的?是一個在曹營心在漢的忠臣,還是一個良心未泯的舊相識?」
舊相識?
原來蘇儀是這樣定義他們的曾經的。
他們是差一步就婚的關係,從嶺南到京城,他們一路上相依為命,一路飽覽名山大川,也一路想盡各種裹腹之法留得命。
彼此坦誠無間,彼此視對方為自己最後的親人。
如今只得輕飄飄的舊相識三個字。
季玉深淡淡一笑,「就算是後者吧。」
蘇儀不嗤笑,「若說是前者,我還半信半疑。若說是後者,我就完全不信了。季大人若是個念舊的人,當初也不會那麼決絕娶了李府的千金一走了之,不是麼?」
說來說去,季玉深有千般好意,當初他娶了李梓月負了蘇儀,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有這樣的前科在,蘇儀如何信他?
季玉深牽角笑了笑,有些苦,有些勉強,還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蘇儀寧願他解釋些什麼。
隨便什麼,比如李閣老強要他做婿,他反抗不得;比如李梓月看中了他,揚言只要他娶自己就能從此運通達。
哪怕是說他再也不想過窮日子了,想堂堂正正地朝為重新做回面人,也能接。
可季玉深偏偏什麼都不解釋,那副神,看了就討厭。
蘇儀不想再跟他待下去,抬腳便想離開,季玉深從後拉住的袖,幾次掙扎彈不得。
別看他是個文文弱弱的書生,其實他的力氣很大,這一點蘇儀從小就知道。
便不再掙扎,轉頭看向季玉深,季玉深道:「不要意氣用事。你再討厭我也好,如今這個局面,你不得我。」
「我不得你?!」
蘇儀口氣誇張地反問了一句。
最不得季玉深的時候,就是他決意娶李梓月的時候,他在雨中說罷那番話就沒再回他們巷子裏簡陋的房子。
蘇儀回到房子裏,給自己換了一乾的裳,可屋頂到雨,的裳很快就重新被淋。
那一夜陋巷裏的房子終於堅持不住坍塌了,從廢墟中掙扎著跑出去,在鄰居家的屋檐下坐了一夜,一夜冷雨將的心都澆涼了。
忽然想起自己和季玉深說過的氣話,第二日便到宮門外把自己送了進去,管事的姑姑說若非生得好看,看一髒兮兮的是怎麼也不會收的。
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臟,髒的是季玉深。
而時至如今,他們的份都和從前不一樣了,季玉深卻和說不得他。
這世上最可有可無的人,就是他了。
季玉深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似乎從蘇儀這句宣洩緒的反問中想到了什麼,沒再說話。
蘇儀心中盛怒,卻不願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反而冷靜了下來。
「既然季大人一番好意,有什麼話就明說吧!」
說不說在他,聽不聽在,若聽完覺得是無稽之談,就當自己沒聽過便是。
季玉深一直知道很聰明,聞言便知暫時將過往恩怨了下來,願意聽他說話了。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蘇儀一眼,「眼下還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計劃的,可你要明白,若賢妃出手,絕不是把你推進水裏這樣的小孩子手段。已經用小孩子手段在你手裏吃過虧了,此番若是出手,必定致命。」
蘇儀知道自己把賢妃得罪狠了,若只是在後宮,有皇上在加上自己的小心,以為足可應付賢妃。
可如今是在園,這裏人員混雜,朝臣往來十分輕易。
賢妃又剛剛晉為貴妃,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只怕皇上也未必能為想的周到。
道:「賢妃想借外臣的手來害我麼?」
季玉深點點頭,沒有多言。
蘇儀微微思忖著,忽聽底下傳來腳步聲,淑芽不知何時跑來,正在底下團團轉找。
「我的宮來了,別看見我和你在一,你有什麼話就趕說罷!」
季玉深道:「今日不方便說話,原本也沒打算今日和你細說,總要給你一點時間接,讓你心裏有個準備。下次有事我自會派人去找你,你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們走遠了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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