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當年在將軍府門前捱著大雪跪了三日，換來了白氏，換來了丞相之位，若是今日再跪能換得丞相府繼續榮，他跪上十日也使得。

楚敬威便想故技重施，跪下不肯起來。

可今非昔比，丞相府的家僕又豈是簡單的？

幾個家僕見狀將人給抬了起來，不管楚敬威如何嚎，一路抬出了將軍府。

直到出了府，楚敬威意識到路過百姓都在看，才住了，被幾個小廝連帶著箱子一起趕出了門去。

此時將軍府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近日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人們瞧著楚敬威被趕了出來，便開始竊竊私語：

「這不是丞相嗎？」

「看來丞相府當真是得罪了將軍府，瞧瞧，這不是被掃地出門了！」

「這話說的，丞相又非將軍府之人，怕是想皆妻回家被趕了出來吧！」

「聽聞相府嫡長子辱，丞相都忍氣吞聲不願追究，還是老將軍親自上朝求了陛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家的孩子，誰心疼？」

楚敬威跌跌撞撞地起來，心中惱怒不已，卻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覺得丟人丟大了，連忙抬起袖子擋住臉，跑上了馬車，無功而返。

他怎樣來的國公府，便是怎樣回去的。

楚老太太也沒想到，將軍府竟如此狠絕。

如今楚敬威也意識到了事的嚴重，若是滿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被趕出門來，怕是都會覺得他得罪了將軍府。

今後，還有哪些同僚願意與他相！

楚敬威慌地問楚老太太：「母親，現如今如何是好？」

「如今看來，老將軍怕是還沒有消氣，你且等等，過幾日再上門去。」楚老太太覺得頭疼的，原本與將軍府好好的，怎的突然就這樣了……

外頭大門閉，屋燭火昏暗，母子二人皆沉默著。

想了許久，楚老太太突然問道：「頡兒與安國公世子的事，京兆府尹可開始審理了？」

楚敬威嘆了口氣，他一直託人打聽著這事兒呢，便回道：「是，前些日子府尹便兩府都去了，只是不知道都問出了些什麼，明日便會開堂了。」

楚老太太站了起來，拄著拐杖走了幾步，思索了半天，道：「此事還不知究竟如何呢，這幾日將軍府必定都為此事忙碌，你便先不要去了，正好鬆快幾日，待此事了結了，再視況而定。」

最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那時楚敬威結上了將軍府，當即便對楚敬威好了起來。

且慣是個會裝腔作勢的，偏楚敬威也不是個聰明的，還以為這個嫡母是當真醒悟了開始心疼他了，沒了生母的他便將楚老太太當親生母親一樣對待，事事聽從。

如今慌了神，更是沒個主意，只得答應著，心中卻惴惴不安。

將軍府中，楚月苒正坐在楚頡床邊，手上拿著塊糕點，一層層剝去糖。

楚頡瞇著眼心疼：「我說妹妹，就這個糖好吃，你都給我剝了去，那還吃什麼！」

他說著，最後一層糖恰好剝完，一旁小盤子裏的糖已經堆了一座小山，楚月苒將剝好的糕點遞過去：「哥哥現在不能吃糖，待傷好了再過癮罷。」

糕點本就很甜了，外頭還一層糖，怎麼吃。

楚頡撇著吃下，嚼了嚼，覺得還可以，雖上抱怨，到底還是吃了不。

外頭門簾響，玉簪叩門進來，朝二人行了禮道：「爺，二小姐，方才相爺來了。」

楚月苒手上作沒停，楚頡卻扔了手上的糕點，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冷聲道：「他來做什麼？」

朝堂之事雖未有人同他細說，但也從各聽來一二，了解一些。且他傷回府那日，白氏母在與楚敬威一干人等在堂上的爭吵他也不是沒聽到，說到底，還是對楚敬威這個父親寒了心，緣故也沒有什麼好臉。

玉簪道：「帶了好些東西來，說是來接爺小姐回家的……」

聽言楚頡登時瞪了眼：「回去？我可不回去，這還沒好呢，來來回回的，父親怕不是想接我回去，怕是想折騰死我。」

楚月苒將他手掉的糕點撿起來，皺眉道：「哥哥，我好容易剝好的糕點，你未免也太不惜了些。」

玉簪這才瞧見一旁盤子裏的糖，眼睛一亮：「二小姐為何要將糖都剝掉，可還吃？」

知道貪，楚月苒糖就沒扔呢，將盤子塞到玉簪手裏，楚月苒笑道：「給你留著呢！」

楚頡在一旁抱怨：「好玉簪，我可是想吃都吃不到呢！」

玉簪吃的不亦樂乎，哪裏還顧得上他。

打發走了玉簪，楚月苒問道：「哥哥是如何想的？」

明日京兆府尹那邊就要開堂了，楚敬威這時候上門來認錯，不知道心裏打的是個什麼主意。

陡然嚴肅下來，楚頡也沒了玩笑的心：「父親做的事，樁樁件件都讓人寒心。不是說了嗎，傷筋骨一百天，我這傷也不好挪騰，自然不想回去。」

楚月苒用帕子了手，道：「想來外祖父都沒使人過來知會一聲，必然是已經將人給趕走了的，此事我們倒無需掛心，明日京兆府就開堂了，我們先應付了這個再說。」

楚頡點了點頭，沒再搭話，只是面看上去十分不悅。

楚月苒打量著他的神，想了想，又開口道：「哥哥，你有沒有覺得……其實母親若是與父親和離，會更快樂一些。」

楚頡面一怔，看向，瞳仁里滿是驚訝。

和離……

和離便代表著丞相府與將軍府關係破裂，這於整個上京城都是震驚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但這一次，楚頡卻沒有反駁。

他自小接的教育里，和離從來都是男子向子所提，一時有些難以接也是正常。

那日堂上他聽著白氏拚命為自己，心中也是酸不已，痛恨自己無用，如今細細想來，離丞相府想來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