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才剛各自落座的考生們全都趕起避出桌外,然後呼啦啦跪倒一地,參差不齊地大聲呼道:「臣參見陛下……」本來就張的緒在這一刻更是達到了頂點。
李凌的況不比其他人好多,同樣是跪伏在外,低頭盯著眼前那一方金磚,腦袋裏一片空白——那可是皇帝啊,真正持著天下權柄的一國之君!哪怕他是穿越者,自詡有著遠超這個時代的知識和智慧,可真要與如此大人面對面時,心中依舊難免惶恐難安。
一個略顯沉凝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不斷靠近。在來到李凌旁時,那腳步聲還稍微停頓了一下,這讓他的心跳也跟著一頓,好在很快的,他的餘就瞥見兩個影從側方緩步而過,另一人的行居然都沒什麼腳步聲,不過看裝束應該就是宮裏的某個太監侍了。
當今天子孫雍在從殿門外緩步而后,目不斷從跪倒一片的考生上掃視著,眼中似乎帶著幾分讚賞,在坐定於座之上后,角還帶上了一抹微笑:「諸位卿都不必拘禮,起來說話吧。你們也都平吧。」
這后一句卻是對隨他一道進文德殿,也同樣跪伏參見的重臣所說。適才,當考生們緩緩宮時,皇帝已經和包括政事堂左右宰相、六部尚書等朝中高見了面,說了會兒話,此刻才帶了他們同至考場,真正開始今日的殿試。
「多謝陛下!」隨著那些重臣的一致答應起,眾考生也紛紛反應過來,依舊是糟糟的應和,然後翻而起。有幾人因為激的關係,還撞到了旁的桌案,發出一陣嘈雜來。
對此,皇帝也沒有半點怪罪的意思,反而笑著擺手道:「你們不必張,都說你等舉子乃是天子門生,那朕今日就是你們的老師,師生之間大可放鬆一些。」溫潤而沙啞的嗓音緩緩而出,還真就讓眾考生張的緒有了些平復,他們再度稱謝后,方才正式站定。
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依然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完全不敢抬頭細看上首天子的容貌,倒是李凌,雖然離著皇帝最近,卻還是壯著膽子微微抬頭看向座上的天子——
只見那上首所坐的,是個頭髮略顯花白,但面紅潤,看著有五十來歲的男子。他所穿的並不是想像中的明黃龍袍,而是一襲淡黑的袍服,只是口綉著一隻張牙舞爪的團龍,整個人帶著濃濃的雍容貴氣,狹長的雙眼雖然帶著笑,可依舊給人一眾不敢視的強大氣場。
李凌也就與他對了一眼,心跳就再度加速,趕忙又把目垂下,子都有些發僵了:「這就是當今皇帝嗎?果然氣度非凡,遠比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人都要深不可測……」
這時,皇帝已開始向面前的考生訓起話來:「科舉考試乃是我朝掄才大典,是我大越賴以提拔才能出眾者為朝廷所用的關鍵之途。可以說,你等能從一場場的考試中走到今日,那就是我大越這三年來的菁華所在,是真正的人中英傑!
「古人曾有詩云: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是以此來鼓勵你等讀書人發向上,從而為朝廷棟樑。但朕今日要說的是,今朝你等登朕之殿堂卻只是一個開始,既為國之棟樑,他日便當為國為民做出一番事業來,如此才不負了你們寒窗十年的辛苦努力,也不負朕對你的期盼。」
「臣等定當不負陛下所,朝之後,竭忠盡能,使我大越國富民安!」李凌當即大聲回答道,比起其他人來,他顯然是更鎮定的那一個。
殿上其他人都出了異樣之,那些考生這時才紛紛反應過來,也各自說著相似的話。而那些重臣人等,則把注意力全匯聚到了他的上,其中禮部尚書樊梅生在掃到他旁邊桌案上的名牌后,神更是微微一變:「李凌……」
才這麼幾日工夫,他自然不可能忘記這個讓皇帝有意抬舉的考生了。那日他自以為頂住了皇帝的力,至讓李凌沒法奪走其他考生的名次和位置,也算是委婉地勸諫了一把皇帝。卻不想,在此事上皇帝卻極其固執,這次把他特意安排在眾考生之前,顯然就是針對自家而來了。
而更前面一些的陸縝則是角含笑,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凌的背影:「才區區一年時間,他居然就到京城來了,還了朝堂。這算是緣分嗎?」
「好!你等能有此心,朕心甚。也希你等真能在將來做到今日所言,為我國之棟樑!」皇帝滿意點頭,又深深看了面前不遠的李凌一眼,這才把語氣一緩道:「朕雖未參加過科舉,但也知道你們這一路走來不易,四書五經及各種註解與你們來說更是滾瓜爛,比之朕更是強上許多。所以今日殿試,朕就不考什麼四書五經的東西了,今後為國選材,只考一題,策問!」
此言一出,無論是考生還是後方的員都有些變了臉,這一下實在太過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因為以往的殿試,皇帝雖然也會說那麼一番場面話,可真到了出題時,還是按照一直以來的規矩,從四書五經選出題目來考校眾人。除了太祖朝和太宗朝前期,還真沒出現過以策問定優劣的做法呢。
可今日,皇帝居然就不按套路出牌了!這實在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作為會試主考的樊梅生更是子一震,腳步微挪,就想走出去進言。可隨即,他便發現皇帝的目已朝著自己而來,雖只一瞥,卻讓他心頭張,那一步終究是沒敢真踏出去。
「陛下如此決定竟是沖我而來……因為我之前只把李凌放在一百五十名貢士之外,才讓陛下轉而以策問為題……」明白過來的老大人只覺著後背一陣陣的發涼,帝王之志果然不是臣子所能輕慢啊。
而其他重臣,比如左相陸縝,右相王晗也各有想法,但此刻卻也不敢出言反對。畢竟說到底,這殿試的主考就是皇帝本人,他們這些臣子只是旁觀而已,本無權過問。
皇帝的目收回后,又從那一眾考生面上迅速掃過,這才慢悠悠道:「你等將來都要朝為,但十年寒窗所讀所學卻終究只是書本上的東西,以往所做的那些四書五經題也很能在政務上幫到你們,反倒是不那麼起眼的策問最是考驗你們的才能。
「所以今日朕就要用策問來一考你等的真材實料,並以此來評定高低。若有不足者,也希能在將來多有補益,莫要只做個皓首窮經的書生。」
眾考生雖然到錯愕,但到了這時候也只能接了,誰出題的是當今天子呢!好在,到了殿試上,哪怕真箇發揮得不好也不至出現落榜的況,最差也能得個同進士的功名,將來也是可以任的。
其實科舉制一開始推行時,哪怕是到了殿試這一關,依然會出現部分考生被淘汰的況,然後他們也只能等到三年之後再從會試來過了。但在到了宋朝中期,出現了不在殿試落榜而一怒跑到遼夏等國的讀書人為大宋之患,才讓朝廷不得不想盡法子將這些人才徹底留住,便有了殿試只分高低,不再黜落考生的決定。
到了如今大越朝,這一政策也得到了延續,這也是殿試要遠比之前任何一場科舉考試更為輕鬆的關鍵所在,畢竟到了這一場,就不可能再有失敗者了。
「好了,朕就不多說其他了,你們且各自落座,聽題。」皇帝又笑地擺了下手,示意還站在原地的眾考生先回到座位上。
眾人稍微遲疑了一下后,還是紛紛稱謝,然後轉回到桌案之後,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只是他們此刻一個個都坐得筆直,只有小半邊屁搭在椅子上,背部離著椅背還有半尺距離呢。這樣子看著比站著也輕鬆不了多。
對此,皇帝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目一垂后,道出了考題來:「適才這位考生李凌所言就很在理,你等為,將來必要以富國安民為己任。那今日之題就是,如何才可使我大越更上層樓,真正造就一個盛世天下!若當今還有什麼弊端,又在何,當如何解決!好了,以此為題,兩個時辰,各位,開始吧。」
題目一出,所有考生都迅速皺起了眉頭來,李凌也不例外。這個題目實在太過寬泛,也太虛了些。但你要說不好寫吧,倒也不至於,任誰只要有些見識經歷都能寫出些東西來,但是真要出彩,真要獲得陛下和其他員的認可,那可就太困難了。
畢竟相比於皇帝和員們,他們這些考生實在太過稚,真提出些什麼問題來,怕也只是班門弄斧而已……這卻該如何下筆行文?
一時間,殿人人蹙眉,個個犯愁,倒是把之前張的緒給沖淡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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