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已下旬，隨著幾場小雨，天氣轉涼，秋意更濃。

不過對城的百姓來說，天氣的轉變對他們來說早已習慣，自然不會太過在意，如今大家議論最多的，除了偶爾從府里泄出來的關於北擊鬼戎一戰不了了之的消息外，便只有新上市出街的一期《縱橫月報》了。

雖然這才是縱橫月報的第四期，但它在這座大越都城的百萬人口中已有了不小的口碑，至對那些識字看書的普通百姓眼中，這月報可比尋常書籍更有意思，更讓他們趨之若鶩。

這既有報紙價格遠比輒數兩銀子的書籍小說要便宜的關係，更關鍵的還在於那裏頭的容也更接地氣，尤其是六七月兩期報紙上的關於天雷傷人的一番爭論，更是人看得津津樂道，以往大家哪看過讀書人如此以筆為刀槍地互相用文字爭論道理啊。

至於報上已刊載了數期的兩部小說，更了八以上讀者念念不忘的保留項目，多人在每期報紙到來前都會把之前的容翻來覆去地看上幾遍，然後再心心念念地等待著新容的出現，當真是人穿秋水啊。

故而，當八月這一期報紙正式出街時，只一天時間裏，就賣出去了四千多份，然後等到月底時，這回的報紙銷量更是達到了驚人的萬份之多。當這一書局反饋到書局時，饒是萬浪他們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還是驚得不輕，隨即便是大激，這報紙銷量一旦破萬，他們的影響真就太大了。

同樣獲益的還有之前在報上籤了三期廣告的回春堂藥店和申家布行。這兩家店鋪本來在京城裏完全是默默無聞的小明，遠不是同行大店的對手，每日裏也沒幾個客人。但自從上月在縱橫月報上有了廣告后，名氣便迅速提升，之後一月間，每日裏客人不斷，營收一下就翻了數倍。

做買賣的人對這方面的反應自然是最快的，於是到了此時，縱橫書局都不用再特意跑去各家店鋪推銷說服，讓人在自家報上打廣告了，一些生意不怎麼樣的商鋪掌柜東家就自己找上門來，提出要在報上給自己的店鋪打廣告。

對此，萬浪早得了李凌的提點有了準備，便只選那些因為被同行打，或是新近才開，未有名氣的店鋪談妥生意，畢竟縱橫月報自家的口碑也是相當重要的，可不會給那些質量奇差的店鋪打廣告騙人。

當然，到了此時，廣告的價錢也就不一樣了，像酒樓、藥鋪等等店鋪，直接就開價一月五十兩，稍微小些的布行米行什麼的，則是一月四十，竟是之前的三倍。

可即便如此高價，在看到效果后，眾商人也沒有太多猶豫，當下就拍板錢。到了這一步，縱橫書局算是真正在城裏打開了局面，也賺到了第一桶金，接下來就是拓展業務，讓報紙賣到更多人手中。

不過萬浪也沒能高興太久，就在敲定廣告合約的次日一早，就有人帶來了個壞消息——昨日，又有一份全新的，名《京月報》的報紙在市面上發行出來，顯然是來搶縱橫月報生意。

這讓萬浪一陣張，趕又人前往打探這報紙的來歷，並買了一份仔細翻看。等到中午時，才知道，這報紙卻是由京中三家書局聯合辦出來的，而報上的容嘛，也學著縱橫月報，既有本城一些新聞，也有後邊的小說，幾乎就是個翻版了，直看得他一陣大怒。

「豈有此理，這不是明搶人生意嗎？」怒罵兩聲后，萬浪是徹底坐不住了，當下坐了馬車直奔李凌住，想著與他商議對策。

不想當他抵達，敲門而，才知道李凌竟不在家，而是去了衙門當差了。這讓他微微一怔：「大郎不是還在養傷嗎？怎麼就又去衙門了？」

「萬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爺早在前兩日就已傷愈，三天前便去衙門消假了。」

「是這樣嗎？那……我就在此等他吧，總不至於今晚又不回來吧。」事關重大，萬浪心裏也沒個章法，只能在此等候。

而此時的李凌，卻再次來到了邊學道的公廳前，稍稍定神后，依舊恭敬行禮：「下李凌見過侍郎大人，不知大人傳喚下有何吩咐？」

前兩日，他回到衙門后明顯覺到同僚對自己的態度有所不同，是既有敬畏，又帶了點疏離。顯然，是之前那樁事讓大家都留下了不一樣的印象，再加上有些人刻意散播對自己不利的消息，所以使他在戶部況不是太妙。

本以為也就如此了，不料今日午後，卻有邊學道那邊的人又來傳話，說是侍郎有事代。既然是上司相召，李凌即便心有疑慮也只能過去了，此時站在門外，稍稍低頭的他還眼打量著案后的邊侍郎，發現他比之前可要憔悴消瘦了些，顯然最近的力可是不小啊。

邊學道並沒有晾著李凌以為報復，很快就停筆抬頭，臉上也掛著和以往一樣的笑容：「溫衷來啦？進來說話吧。」

要不是自己就是參與者，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李凌都要以為對方和自己沒有半點矛盾呢。但越是如此，越他心生警惕，當下便小心，恭敬行禮：「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不必如此生分，你我雖然因為一些小事稍有誤會，但本還是很看好你的。」邊學道依舊是那副親切的樣子，先讓李凌落座，然後又關心地問了下他的況，這才轉正題：「若本記得不錯，月初時就已將你提拔為我戶部主事了吧？」

李凌心頭一，卻還是老實點頭：「正是，這還得多謝大人的提攜護啊。」

「呵呵，你也不用謝我，你既然有能力，自當獲得提拔。本也相信，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遠不是你員生涯的終點，只要接下來你辦事依舊出，用不了幾年，說不定連本這侍郎之位你也能坐上一坐了。」「大人此言下可不敢當。」李凌趕起，一派惶恐地說道。

邊學道又一擺手：「坐，不必驚慌，本所言皆是出自本心，絕無諷刺之意。今日你來，也是為此，你之前雖已被提為主事，但終究還是缺了職權在，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

「當時是因為事起倉促，所以沒能準備個合適的差事。現在有了，就在半月前，我戶部有一名主事因病辭世，所以經過一番人員調后，便在清吏司中空出了一個職缺，你正好就可補上。」

見對方說得認真，不似作偽，李凌都有些糊塗了，難道真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方確實沒有打算報復自己？口中則趕稱謝：「下多謝大人栽培！卻不知是何地主事？」清吏司主事各管一省財稅，在朝廷里也算是重要的職了，若做好了，還真很容易出政績，從而獲得提升。

邊學道笑看著他，慢慢說道：「這次給你安排的是，戶部清吏司，滇南主事！溫衷啊，你接下來可要好好做事，莫要辜負了本的一片苦心啊。」

李凌臉上的笑容卻在這一刻倏然收斂，雙眼更是猛然一！果然，對方說得好聽，卻還是展開了對自己的打擊報復啊！

是的，這個清吏司滇南主事可是一份實實在在的，毀人不倦的苦差事了，在其位上的許多戶部主事都是黯然收場，幾乎沒一個能有好下場的。

只因為這戶部主事所做的，就是通過制定一年的財會來讓朝廷從地方徵收稅賦錢糧。而這，可是一項頗考驗員計算能力，和對當地況了解程度的差事。你得通過當地的貧富，並預判下一年的收和有無天災來報出數字來。

而這，還只是開始，要是次年該地送來的錢糧稅賦與你報上的數字相符，自然算是功勞一件——一般來說這也是必然的事，畢竟朝廷對地方有著絕對的控制力，誰敢拂逆呢？

可要是地方送來的稅賦錢糧遠比你所定的要，一旦朝廷或是上司追究起來，這責任可就大了。而滇南這等偏遠蠻荒之地，就是大越國中有的幾必然稅不足的所在，而且朝廷很多時候，還不好拿他們怎樣，畢竟當地漢蠻雜居，行的是羈縻之策，連許多員都是當地世襲的土。

但出了差錯，責任總要有人來扛吧，於是，清吏司滇南主事就了那個替罪羊，幾乎每兩三年，就會因辦事不力而直接被罷去職，嚴重的，甚至會被扣上其他罪名，到時鋃鐺獄都有可能。

這，便是來自於邊學道的報復了，也是如今他在不引起大風波的況下所能做到的最穩妥的安排。而面對如此報復，李凌還真就半點反對的辦法都沒有，誰他是戶部主事，得聽從對方的調遣行事呢。

不錯他確實說過員升降什麼的都由吏部來定，但問題是，給你什麼差事，卻是上司做的決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