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清吏司滇南主事（下）

「李主事，你這是覺著本的這一安排欠妥，不想命嗎？」

邊學道略帶森然之意的話語傳耳中，方才讓李凌從自己的思緒中離，趕回話道：「下不敢，下只是擔心自己難以勝任如此重責，辜負了大人的一片苦心啊。」

邊學道斜睨了他一眼，又笑著擺手：「你不必過於自謙，以你的才能，本相信必能把這份差事辦好。喏，這就是相關文牒了，你且收下吧。」說著，就把一些衙門裏的差事文牒推向李凌，示意由其簽字確認。

話說到這一步，李凌也不好再做推辭，只能上前欠謝過，然後就在對方的注視下，把自己的名字簽在上頭，又不隨攜帶的一枚小印的印章也按在了文牒上。如此一來，就算是徹底確認他從這刻開始便是戶部清吏司滇南主事！

在確認其上沒有任何問題后，邊學道臉上的笑容才又親切了些：「很好，待會兒本就讓人把相關文書賬目都送去你那邊。對了，還有一點得讓你知曉，就在前幾日，你前任已把明年滇南的稅賦賬目都做出來了，本也看過沒有問題，所以說接下來大半年裏，你應該不會太忙。」

這話要是放在其他位置上，只會讓新任員大高興，畢竟誰不想自己的差事能輕省些呢？可李凌卻在這一刻神一變，對方這手是玩得真絕啊，是徹底不給他半點迴旋餘地了。

但大一級死人，當了侍郎大人的面，他還不好提出異議，只能強自下心中怒意，再度抱拳：「下多謝大人照顧，今日之事我必不敢忘。」

「哈哈，些許小事而已，也算是回報你之前為我戶部所立之功了。去吧，好好乾，本可很看好你啊。」說完邊學道就把手一擺，示意李凌可以出去了。

李凌依舊禮數周到地跟他行了一禮，這才匆匆離開。而在目送他遠去的背影時，邊學道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譏誚起來，他相信待到明年收稅時，便可堂堂正正地將之踢出衙門，甚至治其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了。

當李凌回到自己和五名同僚共屬的公房時，便發現這幾位看自己的眼神都帶著玩味甚至是幸災樂禍，顯然他們已經早一步知道此事，得知自己為滇南主事了。

這讓他心中越發憋悶，而隨著一些差役人等將相關賬目不斷搬來，他隨手取過剛定下的明年稅賦時，心中更是一陣發涼——三十四萬六千二百兩，這就是前任滇南主事在離任前定下的明年該地要付朝廷的稅銀！

這個數字放在其他地方自然很不起眼，別說一省了，就是一府都嫌太，若是到了江南，那就是一縣一年所稅銀的數字而已。但要是把地方換滇南，況就完全不同了，若李凌記憶不錯，這幾年裏，滇南稅賦就沒超過二十萬兩的，而且還有幾年更是一兩銀子都沒有送到京城。

看著這個數字，李凌的臉已沉到了極點。邊學道把這麼個不可能完的任務到自己手上，就是明擺著要用正當理由置自己，而且還人挑不出半點錯來，就是皇帝都不好維護。這是真真正正的謀，是場中最難防備應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可怕手段了。

在發了好一會兒怔后，李凌才突然起，在其他同僚詫異目的注視下，大步出門，直奔不遠的陸佑公房。不過他今日找的卻不是陸佑，而是項大幸。

被李凌強行拖到某清靜角落的項大幸一臉的茫然：「溫衷你這是做什麼？」

「我有事想要請教你，希你能儘可能地給我一些參考。」李凌神凝重地看著他，見對方也鄭重點頭，他才又道，「滇南這些年朝廷的賬目你可還記得嗎？」

項大幸不愧是多年來對戶部過往賬目了如指掌的存在，當下便點頭：「十五年來，當地的賬目我都記得呢。」

「那你覺著朝廷能一年裏從當地收到超過三十萬兩銀子的稅嗎？」

「這不可能。」項大幸當即搖頭，「滇南本就貧困，人口也，再加上當地通閉塞，商路不通，所以無論是農稅還是商稅，都難有起，多年來稅賦寥寥，別說三十萬了，就是二十萬都做不到。」

「真就一點希都沒有？」李凌的臉愈發難看，盯著他道。

「你這麼關注滇南稅收做什麼？」項大幸先是疑地問了句，隨即才猛地反應過來：「你……你不是委以滇南主事了吧？」

李凌苦笑：「不如此，而且還被定了個三十多萬兩的稅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