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威原本已經做好準備，待會兒李羨魚遇到危險，他便豁出命來去救人。

但在李羨魚施展出他目前狀態下的最強一劍，不由得也是看呆了眼。

「這……難道就是人劍合一的境界嗎？」楊國威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隨劍走，劍隨心，宛如一顆璀璨的流星驟然劃空而過，向沈蒼生飛掠而去的李羨魚。

他看著看著，忍不住心神激，覺他有生之年，或許真能親眼看到一位抱丹武者、一位陸地神仙的出現……

殷祖秋瞳孔微微收，呼吸屏住，只覺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以李謫仙如今表現出來的人劍合一之境，恐怕他距離抱丹，也是不遠了。

可他才幾歲？

二十七歲啊。

恐怕在三十而立前，他就能邁抱丹之境，這是何等恐怖的潛力啊。

或許有朝一日，他還能打破虛空，白日飛升也不一定啊。

蘇舒佳和舒心幾人，看得心旌搖曳，不忍移開目，只覺李謫仙與沈蒼生的一戰，簡直比被全世界人民吹的各種荷里活大片還要彩紛呈，更加讓人到那種拳拳到，那種一步踏錯，便是死無葬之地的局面。

楊歡欣和舒愁眉，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李羨魚，雙手不自覺地攥，心跳加快，屏住呼吸，在為李羨魚的安危而擔憂著。

沈蒼生一面持劍與周遭劍勢愈發凌厲的劍陣鋒，一邊看著越空襲來，愈來愈近的天外飛仙之劍，眼神凝重之中，亦有難以言喻的彩與欣喜。

那是他對證道的歡愉與決然，也是甘願別人武道巔峰腳下的累累白骨的悲哀與倔強。

朝聞道，夕死可矣。

沈蒼生在來到雁盪山的時候，也曾想過會否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自己最終是會落敗在李謫仙的手中？

他是極為自負的人，但並不會盲目的認為自己天下無敵。

既然是有那麼一點可能，那他當時的想法是什麼？

倘若他自己最終沒能走到武道的巔峰，憾沒法到高不勝寒的寂寞，那他也甘願送李謫仙一把，將他畢生所能，盡皆灌注在他最後以人為劍，以牧劍的最後一劍上，希這匯聚有他畢生所學的終極一劍，能夠給李謫仙一點啟發，撬他的武道窠臼，為他將來邁抱丹的第一助力。

這樣，將來在論及李謫仙傳記的時候，他也能在其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他縱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沈蒼生思緒偏飛的時候，手上作並未停歇，他揮起劍，一劍再次劈開一口向著他心口貫穿而來的水劍后，一聲輕叱，渾氣勁頓時再，徑直將周遭的所有真氣水劍給轟。

而後，沈蒼生不給這些真氣水劍再次匯聚劍陣的機會，徑直丟開手中的劍，就邁步以一往無回的姿態，向越發近的李羨魚衝過去。

一邊極速向李羨魚衝去，沈蒼生七竅也一邊往外淌，他整個人霎時就了一個人。

這是他在極力催發自所修的劍意，但沈蒼生的終究還是凡軀，無法抵他已然達至頂峰的劍意的衝擊。

「李謫仙，來吧，讓我見識你的劍吧！」

沈蒼生面容因痛苦而有些扭曲，但腰桿卻是得筆直，猶如一口寧折不彎的利劍，在期待於戰場上廝殺，不是將敵人首級砍下，就是被人斬斷。

沈蒼生手中雖然沒有劍，但一恐怖到直衝雲霄的劍意，卻是讓得他已如一口神劍，讓人無法小覷。

這是沈蒼生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一招，雖還未練，且他也覺得，大概率未必能夠抗住李羨魚那天外飛仙般無跡可尋的一劍，但這一劍，應該是也能讓李羨魚得到一些啟發的。

楊國威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雙手微，老眼縱橫。他明白，自己確實是不如沈蒼生，就憑沈蒼生如今為證劍道，不惜以牧劍，以殉劍，這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氣魄，就不是他能比的。

他這一生，與沈蒼生鋒過許多次，兩人雖是對手，但也算亦敵亦友，暗地裏也有些惺惺相惜的覺。

楊國威為沈蒼生的選擇自豪且憾，覺他實在是太過較真了，其實完全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的，他就算這一劍能擊敗李羨魚，他自己也要落得半不遂的下場。

同樣的，楊國威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自愧不如的覺，他覺得自己此生至死，也未必還會有沈蒼生這樣輝煌璀璨的落幕之戰，看得圍觀群眾心嚮往之……

近。

李羨魚和沈蒼生之間的距離在不斷近。

一者，是徇爛璀璨，宛如天外劃空而過的流星，他無跡可尋，也無人可敵。

一者，是以殉劍，宛如在神劍將時躍鑄劍池的鐵匠，同樣是令人到震撼……

原本漫天傾灑的雁湖湖水，此時也是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消停了。

晴朗的天下，李羨魚的手中的飛劍，被熾盛的映照得發出刺眼的劍芒來，讓得圍觀的眾人，開始覺眼球刺痛，不敢視戰況。

到最後，就連楊國威，也同樣是艱難而不甘地移開目，不敢再看。

於是，在李羨魚人劍合一的一劍，與沈蒼生以人為劍的一劍中，無人清楚這兩口劍對憾在一起的況，到底是如何彩了。

待那璀璨絢麗的劍消散后。

眾人只看到李羨魚站在沈蒼生的後，背對著他，一手持劍，一手捂心口。

而沈蒼生，則是眼神明亮，站在原地，一不，鮮已染紅了他的襟，他面目全非，傷極其嚴重，但腰桿，仍是的筆直……

有如他剛剛丟棄掉，最後直直在地面上，不再搖的劍一般。

戰況如何。

眾人看不出來，只知道沈蒼生應該是落下風。

靜默良久，所有人大氣不敢，生怕驚擾到了他們。

而沈蒼生，則是忽然大笑出聲，「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話一出口，他一直強撐這一口氣，也隨之散去。

沈蒼生的明亮眼神，也漸漸開始轉為渾濁與灰暗。

他眼中絢麗多姿的好世界，漸漸看不清晰了，無盡的黑暗在向他湧來，將他最後的一點生機吞沒。

「咻！」

一聲輕響，一道箭，突然從沈蒼生的心口噴出。

沈蒼生的悲涼大笑聲漸漸停歇，最後，溘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