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越發肖似自己的九皇子，皇上忽然覺自己老了。

他的兒子們都長大了，連排行最末的九皇子也與他一般高了。回想曾經，好像就是昨日。

皇上一下子從中來。

“老九啊，在朕的一眾皇子中，你是最得寵的。你可知為何？”

皇上也是人，有時候也想談談心。正巧，今日見了九皇子。

“這是咱們父子間的緣分。”

九皇子給自己加了個“緣分”頭銜，引得皇上直接搖頭。

“你沒以前老實了，不肯說實話。”

這般客套的說辭，皇上一言窺破。他也沒藏著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諱與九皇子流。

若是換上任何一個人，皇上都不會如此。可誰讓九皇子一向對他直言不諱呢？

因著這份獨一無二的難得，許多時候，連皇上自己都沒意識到，他除了對九皇子的包容和縱容外，還尤為真切。

“兒臣實在不知。”九皇子對此有幾分猜測，可就如皇上所言，他沒以前老實了。

他長大了，知道有些實話不方便說，有些實話說了令人難堪，更有些實話不能說！

好在，皇上也沒想問出個所以然來。他隻是一時有了談話的興致，而九皇子恰好在此。

“因為，你是那個人生下的孩子，朕以為，你長的總該與有幾分相似。”

皇上話中的一個“人”和一個“”，各有所知。

在見過那張人圖後，九皇子確信後麵那個“”，指的便是那個人兒。居然，是已故韓貴妃。也就是韓霄的生母。

九皇子下心中的萬千緒，低眉順眼，好像完全不曾知曉，這“人”和“”之間的關聯。

皇上上下打量了九皇子一番，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雖然與長的不像，卻像極了的子。”

這回，又是兩個“”。九皇子倒是不好判斷，這次的兩個“”是不是指的也是兩個人。

“朕還記得，第一次與相遇，看似乖巧的心藏著怎樣的野心。”

皇上的眼睛瞇了一條隙，為帝王的狠厲在這一刻盡顯。

從來沒人敢騙他，既然騙了他，就別想好過。

狠厲隻在瞬間，皇上抬起眼，又變回了那個運籌帷幄的帝王。

“你比聰明，一直在藏野心，而你，大大方方將野心放於人前。”他看向九皇子的眼眸中有欣賞，有欣。

這回，九皇子聽明白了，也可以確定皇上口中的“”，指的均是一人。

那個與他有著莫大關係，而他終其一生都不能親口喊一聲“母親”的人。

皇上似心有所，主詢問一個一直困擾著九皇子的問題：

“知道朕為何一直不肯給封位嗎？”

為何？

九皇子雖竭力藏自己的緒，可對這句話的執著卻讓他終是暴了心。

他知道回答，他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皇上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也沒理會他的，自顧自解釋：

“的野心太大，又不聰明，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暴了出來。”

這句話的異議太深了，令九皇子不得不深思。

可思慮得多了，得到的結果更為駭人。

“是探子。”皇上把這個最接近真相的結果說了出來。

這不可能！

九皇子雖然沒說話，可他的眼神暴了一切。

他掙紮著，他憤恨著，他不相信皇上所言，他不相信自己的生母會是探子。

“你是不是想問，既然朕明明知道是探子，為何還要留？”皇上再一次窺破了九皇子的心思，他今日好像心不錯，可以全麵解答九皇子的疑問。

“是。”這回，九皇子沒有顧忌其他，承認了皇上的猜測。

他想知道原因，他更想知道真相。

而皇上也盡力解答：

“初起，令智昏。後來，有了你。”

失去最的人，於皇上而言是痛苦，是絕，又是希……

他希能夠與重遇，希會有前世今生，希能夠等到韓玥的轉世。

他等啊等，沒有等來轉世的韓玥，卻見到了一個與韓玥極為相似的舞。

借著酒勁，他仿佛見了韓玥。一夜風流，他才驚覺事的詭異。

他派暗衛細查，把子的祖宗八代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是西涼派來的探子。

西涼人的野心竟已大到了這等地步！

他原本是想把殺了的，可看著與韓玥那張相似的麵容，他終是沒忍下下手。

後來查出了孕，皇上就把安置了下來，直到九皇子出生。

“不是一個好探子，卻是一個好母親。”

就連皇上也不得不慨，自九皇子出生後，那個人的改變。

或許，為母則強。

年時的不懂事，當了母親後，就變得整個人。

再沒有與西涼聯係，安分守己待在宮中。從一個使的丫鬟，了九皇子的媽，後來又是嬤嬤。

若沒有那一場病，本可以活到終老。

皇上閉上眼睛，眼前又浮現出那道清麗的影。許多時候，他其實已分不清，哪個是，哪個是韓玥。

尤其是死後，這種相似又複雜的覺時常縈繞在他心頭。

九皇子消化完整件事，已從最初的震驚轉為平靜。

他恨過，怨過，後來勸他不必如此。他其實已經不怨，不恨了。可直到死……

那份怨恨又強烈了起來。

可今日，又聽了這樣一份言論。

九皇子抬起頭，默默注視著皇上的眼睛。

“當初，病重時，您有派人為診治嗎？”

無論也好，恨也罷，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最該做些努力吧？

“自然。”皇上想也未想。

要說最不希那個人死的人，皇上當算其中之一。

九皇子相信了皇上的話，他相信作為九五之尊，皇上不屑不騙人，也沒必要騙他。

“我原諒您了。”

他如釋重負。

這些日子的力好像也隨著這句話一掃而空，九皇子還是那個九皇子，又好像有哪裏不同了。

“哈哈哈。”皇上大笑起來，他的老九總有法子在他最難的時候把他逗樂。

笑聲之下，皇上似是無意中提及：

“老九啊，這位置沒有想象中容易。”

他沒有說哪個位置，九皇子的心跳如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