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瑤垂頭神中帶著懷念的意味說道，“雖然父親不清楚您當年執意要辭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何種樣子的，但是您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史云瑤從袖口中出一只筆拿在手上，“您還記得這支筆嗎？”

蔣思年目偏轉，看到了史云瑤手中的狼毫發怔，片刻后他眼眶發紅，微微抖著說道，“這是老夫當年第一份俸祿買的筆，我在文房四寶鋪子看了好久，特意買來送給太師的。”

史云瑤有些容的點了點頭，“父親與我說，這是一份不同尋常的禮，上面承載著一個艱苦求學立志為民之人的最堅定的信念。”

蔣思年挲著那筆，心中慨萬千，當年他聊城趕考路上遇到了盜賊，到聊城之時窮困潦倒無分文。

是史懷信在大街上救了他，知曉他是來參加科考的學生之后又將他安頓在家中。

當時的蔣思年比史懷信還要年長十余歲，讓一個居太師之位又比自己年的人照顧實在是汗，可當時的蔣思年沒心思想的太多。

在科舉制中奪得榜首才是他最迫切的想法，于是蔣思年就這樣在太師府住了下來，直到去貢院考試又回來、高居榜首之位在意料之中，可后來的殿試能拔得頭籌拿到狀元郎的未知是蔣思年沒有想到的。

直到他當朝為先進了禮部開始做一個小小的郎中負責詔書文案謄寫之前一直都是住在太師府的，為了表示激之，蔣思年當時利用空閑時間轉遍了聊城的大街小巷，就為了給史懷信買一只好筆。

文房四寶向來天下學生才子追求，上好的筆墨紙硯更是難尋，太貴的實在買不起，便宜的看不上眼，終于在半個月的時間消失殆盡之時皇天不負有心人，蔣思年在巷尾找了一家百年小店。

說它百年也是有原因的，這家店的現在老板的爺爺在西玄開國的時候就開了這家店，一直傳到了現在。

能歷經滄桑百年的店為何還會小？這原因就更有趣了，這家文房四寶店藏在了巷子最深，平時都是周圍鄰居家的孩子到了要上學的年紀才開始來這里置辦東西。

同樣的價錢能在這里買到更好一些的文房四寶，肯定是與富家子弟所用的無法媲，不過勝在耐用價格適中。

蔣思年就是在這樣一家店里找到了他最心儀的那只筆，可惜當時的俸祿還沒發下來，他只能天天去看，生怕那只筆被人買走，直到半月后，俸祿下來，他懷中荷包的重量仿佛有千斤。

等到了店里，蔣思年的手心里全是汗漬。

這一只筆花了他一個月的俸祿，可他半點心疼沒有，歡天喜地的拿著筆送給史懷信。

“當時朝局紛，你父親手下可用之人之又，還不及眼下的十分之一，攝政王一家獨大，權傾朝野，我擔心太師心灰意冷，想借此筆告訴他不論前路多難，老夫都將與他共進退。”

蔣思年唏噓道，“可惜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滿，后來種種皆是憾。”

“終歸是我對不住太師，沒能在場上助他一臂之力。”

史云瑤搖了搖頭，“其實父親沒有怪過您。”

“誰都有不得已之時，父親經常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若是世事皆能被凡人掌握，那天下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面了。”史云瑤眼神幽遠的看向面前的大樹。

等當氣氛有些傷之時，林世昭略帶了驚喜的聲音從后傳來，“瑤妹，侯洪先生來了，你還不去看看？”

史云瑤聞言立刻起，“兄長你說我師父來了？”

“嗯，剛到門口，唐王殿下前去迎接了，但是你師兄好像也在，你若是沒事趕去看看，白兄向來不太喜歡唐王殿下，到時候別再打起來。”林世昭有些笑，“我送蔣老回去，你不用擔心。”

史云瑤轉頭看向蔣思年，后者點了點頭，“我也不回去了，就勞煩林俠扶我一程去一觀神醫侯洪的真容，史大夫先去吧，心都快飛了哪里還能陪著老夫談天說地啊。”

史云瑤憨一笑，“晚輩也許久未見師父了，實在是思念的，失禮失禮，改日我再來給蔣老賠禮。”

蔣思年擺了擺手，笑著把人趕走了。

史云瑤這一路腳步極快，師父與小白師兄去漠北找李蘇兩家順便還要辦一些別的事，想來走了也有一個月有余了。

自史云瑤重生之后，侯洪和小白還從未離開過如此長的時間，再加上又聽說侯洪路上遇刺，心中便一直惦念不已。

眼力極好，侯洪的馬車停在了城門口，一行人堵在了路上看起來在說話。

好在岳州城城門口的路格外寬能容得下四輛馬車并排跑，所以眼下也為造擁。

秦天放看似在和小白說話，侯洪與趙亥并肩行走，好像是在問他什麼東西。

史云瑤站在距離四人百步開外了一聲師父，侯洪立刻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剛剛一直看的都是侯洪的側，直到他轉過頭來，史云瑤才看出來自家師父瘦了。

顴骨突起，上的滿滿的塵和霜，眼底帶著黑青，不難看出是連夜趕路的累出來的。

所有想說的話都卡在嚨中間，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侯洪跟父親一般大的年紀了還要在外奔波，此刻史云瑤只能深深的責備自己不孝順。

提著擺朝著侯洪的方向跑去，小白大驚，侯洪上還有傷口，若是史云瑤撲過去定然是會造撕裂的，剛想上前阻攔就被侯洪一個眼神攔住了。

意想之中的撞擊并沒有到來，史云瑤跑到了他一步遠的位置利落的下跪，這下子可給四個男人嚇壞了。

太師之這一跪也不是普通人得起的，小白拉著秦天放和趙亥躲開，侯洪心疼自家小徒弟，出了拜師時行拜師禮讓跪了一次，其余時候哪里舍得讓跪下。

“多日不見怎麼還與師父生分了不，起來讓師父看看。”侯洪頗為慨的說道。

史云瑤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師父，徒兒甚至想念您，這一去也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