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街斗毆與當街斗毆致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因各種糾紛而當街斗毆，至多讓人議論圍觀。當街斗毆致人死亡，卻勢必會驚京兆府尹。

為避免節外生枝，他再三囑咐過手下，要注意出手的分寸，決不能把事鬧大。

如今事卻出了意外。

大皇子瞥了一眼老管家。老管家亦知事出了差錯，忙恭敬垂頭道:“老奴立即去查。”

大皇子剛微微點頭，眉頭卻又迅速皺起。

因為兇手反應過來后，竟嚇得連連退了兩三步，恐懼地語無倫次:“這不是我的錯，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我的東西，我怎麼會打你。是這世道的錯，當年大皇子代理朝政時，浴蘭節燈會亦是人山人海，可卻無一人敢作犯科。若你不來主我，我自然也不會打人。”

……

人群竟也響起應和聲。

“好好的浴蘭節燈會上，竟發生了當街互毆死人的事。京兆府尹的衙役們是都死了嗎？那位是怎麼當的皇帝？”

“那位當年在兄弟間就名聲不顯，本比不上文武雙全神俊朗的大皇子。可惜啊，若不是奉先殿那場火，如今由大皇子坐那皇位，京城氣象必會大不相同吧。”

“大皇子可是打小被教導治國之的。那位被趕鴨子上架的，終究是比不得啊。”

“說起來，這都過去十幾年了，仍無人知道當年奉先殿的大火，是出于誰之手嗎？”

“咦？不是說是因太監們失手打翻了燭臺嗎？”

“這種哄人的話，你也愿意信？”

……

‘大皇子’一瞬儼然了議論的中心。

大皇子眉頭皺得更。

這絕不是他的布置。

他還沒那麼蠢。

上一刻剛有人貶低昭仁帝夸他，下一刻昭仁帝便被人暗中刺殺了。傻子都能聯想到其中聯系。

他自始至終都只想于事后，隔岸觀火地看著昭仁帝與蔣家小丫頭自相殘殺。

這人是在故意點出他的份！

會是誰呢？

會是誰在這治安混的當口，渾水魚地藏在人群中，對他和昭仁帝踩一貶一，試圖讓眾人都意識到他的存在？

他又想要做什麼？

大皇子心中惱怒異常，往人群里再退兩步，朝暗衛瞥了一眼。

暗衛了然地點頭，如游魚般鉆人群。

人群卻再次響起尖。

原來是那名殺人壯漢胡言語后，竟趁人不備扎人群，要趁逃跑。

數名黑人也恰在此時竄出，各自從懷中掏出一把刀，同時捅向一名乞討的老嫗，與一名三四歲的小，和一名瘦弱男人。

老嫗被扎中了腹部，短促痛呼一聲后，無力地歪在了地上。

小躲了一下，只傷到了臉頰。

瘦弱男人摔在了地上，連連用腳踹著，躲了過去。。

但人群仍被嚇到了。

所有人皆推搡著驚著，沒頭蒼蠅般地四竄。

“殺人。”

“有人殺人了。”

“有個老嫗被殺了。”

“快救命啊。”

……

大皇子利用人群遮擋形，了墨黑帽檐，掩住了角一得意弧度。

雖然出了些小意外，事卻并未離控制。

刺殺順利進行了。

他的刺殺計劃分兩步。

第一步是無條件地隨意攻擊，在人群中制造出恐慌與混；第二步渾水魚，趁刺殺昭仁帝。

昭仁帝只有一個年僅九歲的兒子。只要昭仁帝死于此，憑借著他多年的籌謀，必定能在最短時間，突破皇宮衛的防守，控制住整個皇宮。

第一步無差別攻擊已，下一步便是刺殺昭仁帝了。

眼見多年夙愿將，大皇子隔岸觀火地著混的人群，猙獰可怖的面龐，終于出了些許笑容。

他等待著昭仁帝遇刺。

但尚未等到昭仁帝的尖聲，他便在無聲無息間，到了后腰的劇痛。

刀沒了他的。

他下意識抬起手臂，轉要反抗，卻被人朝膝踢了一腳，用力按住了肩膀。

那人扶住了倒下的他，附耳輕聲地笑道:“王爺，勸您一句話，乖一點才好活命。”

與此同時。

當——

當——

當——

朱雀長街旁酒家齊齊端出大鼓，鑼鼓聲高聲如雷般齊鳴，過了所有尖聲。

人群霎時一靜。

在眾多侍衛包圍中，昭仁帝半扶起那名老嫗，肅然朗聲道:“請諸位百姓莫要害怕。因知今日浴蘭節燈會，會有大量人流聚集，京兆府尹早已安排了人馬。他們已在趕過來的路上了。”

“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草菅人命的惡徒必定會被繩之於法的。”

“請大家相信府。”

“相信朕。”

話音落地，數隊京兆府尹的衙役，便從四面八方魚涌而出，將人群迅速地團團圍住。

一拳打死了人的壯漢，與最開始刺殺了老嫗的刺客，亦被皆五花大綁地扔在街面上。

牛府尹跪地道:“臣救駕來遲，非萬死不能恕罪。”

昭仁帝搖頭道:“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快去請大夫過來。這名老夫人快撐不住了。”

牛府尹恭敬稱是，朝后使了一個眼。

兩名衙役忙去尋了大夫。

昭仁帝抱著那名衫襤褸的老嫗，用袖子著老嫗嘔出的，聲地安著:“老人家別怕，朕已經讓人去尋大夫了，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你再多撐一會兒。”

盡管老嫗渾臟污不堪，昭仁帝神卻始終毫無芥。

驚魂未定的眾人聽到這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陛下？”

“是陛下微服私訪？”

“天啊。”

“我居然見到陛下了。”

他們下意識地跪地，山呼著萬歲跪拜道:“草民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昭仁帝隨意擺手:“此時便無需這等繁文縟節了。有人隨帶了藥品嗎？”

蔣明回答了是，令人拿出了藥品。

昭仁帝親手幫老嫗換藥。

眾人震驚地著這一幕，許久都說不出話。

“陛下親自給那老嫗換藥？”

“陛下還一直把老嫗抱在懷里。那老嫗大概一直在乞討，上泥水飯漬等等可太臟了。講真的，我是不愿意的。”

“陛下可真是把我們都放在心上了……”

“嗐，那些說皇上不好的，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大皇子:？？？

在他的設想里，如今的他應于暗，毫發無損地置事外，看著昭仁帝傷遇刺垂危，侍衛們著急地找著兇手。

可為什麼一切都反了？

如今遇刺的是他？

昭仁帝毫發無損，還收獲了一波民心？

昭仁帝給老嫗簡單上了止藥，又沉聲詢問道:“還有沒有人傷的？”

這時大皇子聽見摟著他的人說:“陛下，這里還有人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