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

長公主府。

門口。

長公主府的管家朝李管家拱了拱手，便讓人將裝著魏清荷的馬車帶府。

著馬車徹底駛府，李管家才坐上了回世子府的馬車。

車夫問道:“李管家，長公主府的人怎麼說？”

李管家冷淡地道:“人和東西都收下了，看來是不打算計較了。”

車夫松了一口氣。

另一名車夫撇:“長公主府的胃口果然夠大，我們拿出了那麼些貴重的寶貝，他們竟只是滿意而已。為了這人闖下的禍，世子府這回可虧大了。”

車夫亦是厭惡地點頭:“真是個禍害。”

另一名車夫又道:“還是個命好的禍害。雖然天把世不好境況伶仃掛邊，可有眼睛誰看不出來，這命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打小就死了娘，卻還有個負責的爹；等爹也戰死沙場了，要變孤兒時，偏偏被魏國公府收養了。”

“以原來的出與相貌，也就一輩子當個窮丫頭，吃了上頓不知下頓在哪兒了。偶然撞了大運后，竟一*夜了國公府千金了，真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這些且都不說了，等長大了惹得國公府都不要了時，就又了咱們世子爺的側妃了。你們都是知道的。這次若不是惹上了長公主府，以世子爺的菩薩心腸，只憑這側妃名頭，都能好吃好喝地在世子府過一輩子。”

“這世上真正命苦的人有千千萬萬。”

“手握著一把最好的牌，都能打得稀爛，落得如今這階下囚的境地，怪誰？”

車夫搖頭道:“還能怪誰，怪自己唄。在福中永遠不知福，永遠不知恩與滿足的人，這種人莫說是了國公府千金，就是投胎了公主皇后，只怕也能把自己活活作死。”

“不是總在抱怨命不好，抱怨國公府對不好，抱怨世子府對不好，千方百計要攀武冠侯府高枝嗎？這回落在長公主手里，看還能怎麼抱怨。”

李管家聽得表怔忪。

的確，天下萬千諸事里，唯有‘命運’二字最無法解釋。他與魏清荷出生相似，若他能有魏清荷一半命好，如今只怕……

“都別說了。”李管家強行住心中念想，冷聲吩咐道，“傳我的命令，派個人專門盯著。雖然已遞了休書，但到底當過世子府側妃，若仗著世子府名號招搖惹事，是對世子府的不利。”

兩名車夫恭敬應是。

此時的李管家并不知曉，他這以防萬一的一招，此后未再派上用場。

因為魏清荷再無招搖的本錢了。

長公主恨毒了，令在府里掃了半年夜香后，才在魏國公府的問詢下，將只剩半條命的趕出去了。

等候在長公主府外的是魏清荷在肅州城的大伯。

魏清荷當然不肯甘心去肅州城。在魏國公府與世子府門口跪了一天一夜，卻都只落得被侍衛蠻橫掀走的下場。

最后仍是被大伯綁上了去肅州城的馬車。

蔣明并未太苛待魏清荷，在找來大伯時，給了足夠下半輩子嚼用的錢。可大伯是個貪婪短視的，將錢吞了一大半，只打發了魏清荷一兩銀子，便將賣給了當地一名老員外郎作續弦。

魏清荷當然不肯接，與大伯爭吵反抗拒婚時，卻被大伯一掌扇到了臉上。

“哭什麼哭，你本來就是這個命。你周圍的姐姐妹妹同齡鄰居，哪一個不是這樣活的。國公府當年把你撿走，是你祖墳冒了青煙。你在云端了十幾年的福，這我管不著。但你自己抓不住那運氣，跌回了你自己該有的命，就給我好好忍著。”

一句‘你本來就是這個命’，令魏清荷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被人強行綁著塞上了花轎，五年后生了一個孩。

因不了丈夫接二連三地納妾，與前頭元配留下的孩子的欺凌，帶著孩子跑了出來。

在險些死時，是甘州城新建的子廟救了們。

子廟的人聽說的遭遇，確定真的不愿意回家后，給介紹了活計讓養活自己，并告訴若是表現得好，們可以讓加子互助聯盟，與籌謀著立戶自力更生。

“這些都是東山神醫替咱們爭取來的呢。”

“從此咱們命不好的人們，也能有機會憑著自己的雙手，救自己一把了呢。”

“真好。”

……

聽到悉的名字，著周圍人面龐上的笑容，與閃亮的眸，魏清荷在踩織布機的間隙，失神地愣住了。

恍惚地想起了一段遙遠的對話。

那時一名姜姓文人用居高臨下地語氣叮囑著:“魏小姐的才華著實是天賦異稟。只是魏小姐作為子第一人，您可千萬莫要學神醫般胡鬧。”

神醫救了萬千人命的‘立戶’，在他們眼里只是胡鬧。

當時的回答是什麼，是一句“我知曉的。”

當時的發現了姓姜的了的詩句，只敢忍氣吞聲裝不知道，卻想借對神醫改革的嗤之以鼻，來獲得其他文人們的認可。

……

可一生跌宕流離到最后，竟是曾經貶低過的東山與立戶，救了一條命給了一條活路。

忍不住捂著臉哭起來。

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麼糊涂事？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馬車里，李管家吩咐完后，便將魏清荷拋在腦后:“給武冠侯府的登門禮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車夫遲疑問道，“只是武冠侯明顯來者不善，咱們就這麼上門，豈不是任人宰割？”

另一名車夫問道:“李管家，我們與侯府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們為何要忽然針對……”

李管家沉著臉。

他知道武冠侯為何針對世子府。在室失竊后，他進去盤點過。除卻那幾張作賀禮的畫外，丟失的還有他尋的子畫像。

武冠侯是沖著他尋人的作來的。

李管家手指在小炕桌上輕敲著，沉聲道:“你們說得對。要想和武冠侯府談判，我們手里必須要有足夠重要籌碼。”

“譬如，武冠侯不是最珍視他的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