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暖頓了頓，“表姐竟這樣沒有信心？”

“我不過是有而發罷了。”林元馨已然笑道：“我曉得你擔心我，但事總是兩說，總不會因爲我生不出孩子，就不許旁人生孩子了。”說話的時候，鬢髮的華簪上，有明珠垂落耳際，閃爍著溫的澤。

歐暖蹙眉道：“我與這位正妃只是匆匆見過幾次，並未說過多話，但從今天的一言一行，足可見其用心之深，你萬萬要小心。”

林元馨溫的笑容下眉目斂然，輕輕道：“我從來都是小心謹慎，沒有得罪過，料想也不至與我爲難纔是，暖兒，你不要爲我擔心。”

事要是真像說的這樣簡單就好了，鎮國侯府深重，林元馨的地位又僅次於周芷君，更比早幾月進門，對的威脅很大，若是周芷君善良溫厚，兩人正好共同協助皇長孫，然而就今天看來，周芷君的心機深沉，極難捉，恐怕不是善良之輩……這樣一來，林元馨的境就十分堪憂了，可是這些話，歐暖都不能對溫和善良的表姐說。

停了片刻，靜靜問道：“表姐和太子妃的關係怎麼樣？”

林元馨一愣，隨即笑了：“我聽你的話，對太子妃十分恭敬孝順，也很是喜歡我，再加上我比周芷君早進門，太子妃對我，倒比對正妃更滿意幾分。”

歐暖在心底輕輕吁了一口氣，點頭道：“表姐，有太子妃爲你做主，在這府裡，日子總是要好過許多的。只是，還是要多多提防周芷君纔是。”

不知爲什麼，總覺得表姐至今沒有孩子，和周芷君有某種關係。也許是因爲……和周芷君同樣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若換了在對方的位置上，也絕不會讓側妃先於自己有孕。

“暖兒，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之前……”林元馨看了一眼周圍，輕聲道，“母親也懷疑過，只是墨荷齋除了我從鎮國侯府帶來的自己人，其他人是沒有資格進室的，一應吃穿用度我們也都檢查過，實在找不出什麼旁的緣故，我想……可能是我自己福氣薄，才遲遲沒有孩子。”說到這裡，手中原本擺弄著的桌上那支蘭花越擰越彎，只聽“啪嗒”一聲已是折爲兩截了。

蘭花枝葉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卻是十分目驚心，林元馨猛地一警神，卻是無奈笑了。

歐暖默然半晌，靜靜地著林元馨，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難道要說，與其坐在這裡猜忌別人會不會對自己下手，不如施展渾解數打的對方無還擊之力？這樣的事，歐暖可以做一千次一萬次，在溫善良的林元馨面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丫頭進來稟報道：“林妃，皇長孫到找您了，請您快回去宴會上。”

歐暖笑道：“既然如此，表姐快去吧。”

林元馨著，奇怪道：“暖兒不和我一起去嗎？”

歐暖微微一笑：“不，我覺得那裡太吵鬧，想要在這裡休息一會兒。”

林元馨想到剛纔那一幕，以爲是嚇著了，便輕輕點點頭，囑咐道：“那好，只是別留得太晚。你放心，爵兒在宴上，我會照顧的。”

歐暖笑著答應了，親自將送出門口，這才四下打量起這個房間。只見室與外室用花梨木雕海棠花碧紗櫥隔斷，佈置得十分雅緻。細細觀察了每一樣品，又再三想了想，始終猜不周芷君到底是如何下的手。就在這時候，的目落到外室正堂懸掛的一幅觀音送子圖上，看到那觀音溫和慈祥，姿態優，腳步不由自主就停了，輕聲問道：“桃夭，這幅畫是表姐特地求來的嗎？”

桃夭一愣，隨即答道：“回表小姐，林妃一直無孕，我們也十分著急，聽蘭芝說很多子爲了祈求上天賜子，去水月庵中求了福祉，很是靈驗，於是林妃也去了，並且請了這幅觀音圖回來。”

“嗯。”歐暖點點頭，不再特別關注那幅畫，可是等走過了三步，卻陡然回頭，目像是利箭一樣盯住了那幅畫！桃夭嚇了一跳：“表小姐，您怎麼了？”

“這香爐點的是檀香？”歐暖突然這樣問道。桃夭面惶恐，趕忙道：“是的，也是從水月庵一起帶回來的。”

歐暖點了點頭，道：“把這幅畫取下來，給我看一看，好嗎？”

後突然有一道男子的聲音響起：“歐小姐這麼喜歡書畫？”

歐暖心中猛地一跳，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人……立刻回，屈膝福了一福，淡淡道：“殿下。”

肖衍長玉立，神清氣爽，輕輕點點頭，和言道：“不必多禮。”

林元馨明明已經去了宴席，皇長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剛纔那不過是將表姐支開的手段？歐暖微微擡目瞧他的服，肖衍似乎是發覺了，笑道：“的確是我讓人請走了馨兒。”

歐暖心中一沉，有林元馨在的時候還無妨，自己孤一人，與皇長孫見面，十分不妥，於是退遠兩步，欠一欠道：“既然表姐不在，歐暖不好久留，這便回去宴席上了。”

肖衍看著，目中似有深意，略想了想，“你是不想單獨和我在一起？”

歐暖淡淡道：“的確不方便。”

肖衍沒想到自己會被對方直接拒絕，不由微微一愣，立刻笑道：“我只是……想起曾經在外面見過你，那時候，你穿著一男裝，我還以爲你是個年。”

歐暖的神仍然十分冷淡，目中自始至終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是，那次表姐也在場，應當是您與第一次見面吧。”

竭力避免和自己搭上關聯，肖衍也聽出來了，但是仍舊和悅地道：“聽說歐小姐當初留在鎮國侯府是爲了養傷，如今子可好些了？”

“有勞殿下費心，我已好多了。”歐暖恭敬地道，便要告辭。

肖衍怎麼會這樣輕易就讓離開呢，他一眼瞥見那觀音送子圖，含笑問：“暖兒還沒有嫁人，就想要這幅圖嗎？”

竟然暖兒，這話已經有一種顯而易見的親暱之態了，歐暖微微皺眉，向後退了一步：“殿下，請您自重。”

肖衍略一怔忡，揮退了旁邊的丫頭，只微微笑道：“我並不是與你取笑，若是你願意，我會立刻向陛下提出封你爲側妃，與馨兒並列。”

側妃？歐暖心中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盯著肖衍，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敢明目張膽地向自己提出這種要求。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殿下，歐暖不比表姐出高貴，不敢高攀殿下。”

肖衍眸中一冷，涼聲道：“你可知道，我若非尊重你的意思，不必過問你，可以直接請陛下賜婚，我如今先來問你，不過看在馨兒面上罷了。”

肖衍是皇長孫，位高權重，他想要什麼樣的人，只要張張，對方自然會乖乖來到他的邊，甚至於本不需要招手，就有人爭著吵著結討好！他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將當做一朵可供觀賞的鮮花，只因爲麗便被他看中，預備養在花園裡，只供他一個人賞鑑！這樣的喜歡，沒有半點的尊重！歐暖心中越想越是惱怒，冷冷道：“殿下，您既然要來問暖兒的意見，歐暖只能回答您，我不願意。”

肖衍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他從來沒被任何人拒絕過，當下神有些驚愕：“爲什麼？”

歐暖斂容，重重行了一禮，輕聲道：“殿下邊已經有了端莊麗的正妃和善良可人的表姐，並不需要歐暖。更重要的是，我與表姐很要好，不希將來有反目的那一天。”

肖衍一愣，隨即笑道：“正是因爲你們要好，你和一起陪在我邊，不是很好嘛？”

歐暖微微搖了搖頭，黑盈盈的目之中已經有淡淡淚：“不，一旦爲殿下的妃嬪，很多事和選擇就會不由己，歐暖不希有那樣的一天，更不希在表姐的臉上看到痛心失的神。”

肖衍盯著，目中竟越發堅定：“若我非要你不可呢？”

歐暖聞言，臉上隨即綻放出一淡淡的笑容，聲音裡流出一冰寒：“若真是如此，歐暖願自毀面容！”說這句話的時候，飛快地拔下頭上的玉簪，猛地向左頰劃去。肖衍心神巨震，作迅速地攥住了的手腕，地，驚魂未定！

肖衍難以置信地看著歐暖，就在拔出玉簪的時候，他幾乎以爲是要刺向自己，好在發現方向不對這才立刻出手，若是遲了一步，只怕歐暖麗的面容就此要留下一道可怕的疤痕！

對自己這樣狠的子，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歐暖盯著肖衍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殿下，您看中歐暖，不過是憑著這張臉。倘若這張臉毀了，殿下還會去求皇帝陛下賜婚嗎？”說的話，出一種決心，一種剛烈，幾乎令肖衍剛纔堅定的心意到搖，他沒有想到，歐暖竟然有這樣的勇氣，毫不猶豫地就要毀掉自己的臉！若是他慢了一步，眼前這個清麗絕俗的就要毀容了……

他怒聲道：“你即便要拒絕我，也不必用如此激烈的手段！髮之父母，你這樣，豈不是要讓他們傷心？”

歐暖一點一點，從他的手中出自己的手腕，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像一道劃破濃霧凌於天空的耀目，竟讓人無法直視，慢慢道：“只要殿下不再強求，歐暖自然會好好保重，絕不會做出如此自殘的舉。”

肖衍冷冷著：“這算是威脅？”

歐暖輕輕搖了搖頭：“不，殿下並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權貴，您位高權重，志向遠大，更能明白，強留一個無心於此的子，等於留下一個木頭人，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肖衍退後了一步，清冷的臉上有了一傲然：“你確定不會後悔？”

“歐暖不會後悔。”輕聲的，卻堅決地道。

肖衍點了點頭，慢慢道：“你走吧。”

歐暖再施一禮，隨即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道：“殿下有憐香惜玉之心，不如憐取眼前人……”

肖衍的背影陡然一頓，猛地回頭看，卻已經推開門快步走出去了。

等走過花園，這才猛地想起那幅畫還沒有取下，心中微微一震，想要回去取回，卻不想再見肖衍。他若是想要，自然不能拒絕，歐家也不會允許拒絕，所以必須要他打消這個念頭！若是不然，也不會用那樣激烈的手段！

這樣想著，一路走過浮橋、薔薇花叢，不知不覺竟發現自己走花園深，此與墨荷齋距離很遠，周圍寂寥無聲，不見人影，繡鞋踏在鵝卵石小道上，連著襬到一旁矮小的花草，發出沙沙輕響，歐暖的心底漸起涼意，剛纔爲了避免引起衆人的注意，將紅玉和菖留在了宴席上，本來應該由墨荷齋的丫頭護送自己，然而卻被皇長孫打斷了……

“啊……”樹叢後忽然傳來一道聲，歐暖腳步一頓，立刻皺起眉頭。

一旁的假山下，一個年輕子正靠在山石上，連連，嗔道：“剛剛納了個人兒，怎麼還有臉來找我！林妃屋子裡今天是我當值，馬上又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