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姚青霜怔住。

所有人的眸都轉向那個拖著沉重腳步而來的碧衫子。

腳步虛浮、臉蒼白、雙目無神。

「是我下的毒。」

凝眸向姚青霜與宋驚鴻，又說了一次。

聲音很輕，卻又仿若驚雷，在每一個人頭頂炸響。

不，不可能！

怎麼可能？

姚青霜不敢相信水琉璃會做出這種事。

「啊啊……哈哈，我說什麼來著，毒不是我下的。」

胡杏兒仿若從鬼門關轉悠了一圈，僵的臉上一點點溢出笑意，抬手指向水琉璃，沖眾人高喊。

「聽到沒有？你們都聽到沒有？是下的毒，打死，你們去打死啊！」

「你閉！」

姚青霜怒呵，轉眸一步一步走向水琉璃。

「琉璃，事關重大，你不要胡說！我不需要你出來頂罪，我要……」

「毒，就是我下的。」

水琉璃再次重複，轉眸向那些瞪著眼、咬著牙、握著拳的災民，緩緩擼起了自己的袖。

一條條褐、紅、紫的凸起的傷痕讓眾人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們我這樣做的，我不下毒，們就要打死我。我，我不知道會死人，真的不知道。」

水琉璃蒼白的小臉上浮出一抹惶恐。

「若是知道，我……我不會這樣做的。」

怎麼就會出人命？而且是這麼多無辜的命。

災民心中剛剛湧出的那一同頃刻又被憤怒淹沒，就仿若一塊石子落大海，沒有泛起毫波瀾。

「打死！」

有人揮拳高呵。

「不用你們手，我自己來！」

水琉璃手垂下又揚起，一抹閃著寒的匕首便抵上自己的心口。

「琉璃！」

姚青霜驚呼。

「往後退，不然我即刻刺進去。」

「好，我退，我退！」

姚青霜一步一步向後退，心如刀絞。

即便這斷腸草就是水琉璃所下，也不願看死在面前。

更何況，相信，水琉璃不是這樣冷無的人。

水琉璃見姚青霜退遠，轉眸又向那些災民。

「我知道我該死，我這就給他們抵命。但我該死，那些我下毒的人，是不是更該死？」

「他們是誰？」

難民中有人發問。

「是！」

水琉璃抬手指向旁一臉幸災樂禍的胡杏兒，「還有的義柳青青。」

轟！

仿若晴天霹靂在胡杏兒耳邊炸響，炸得一下跳了起來，就撲向水琉璃。

可這一步才出，又被手中匕首的寒所懾，倏地收了回來，破口大罵。

「你個小賤人，胡說什麼？哪個指使你下毒了？滿……」

就在胡杏兒的咒罵聲中，水琉璃已又向災民。

「我死不足惜，但胡杏兒、柳青青這兩人不死，明日就還會有第二個水琉璃，第三個水琉璃。」

握著匕首的手猛然用力，鮮噗的出。

「琉璃！」

姚青霜驚呼出口的同時，手中長鞭已如靈蛇般躥出，一口咬住握匕首的手腕，猛然向後一帶。

水琉璃形被扯得一個踉蹌，手中的匕首也叮的一聲落在石板上。

但鮮卻依舊汩汩從心口湧出，仿若一朵妖異的曼陀羅盛開在碧的上。

「琉璃！」

姚青霜扔掉手中的鞭子快步上前，恰恰接住形倒的水琉璃。

「琉璃，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

到此時，姚青霜才後知後覺的記起那日大雨初晴，胡杏兒與柳青青來國公府討要嫁妝時，水琉璃說的話。

「其實，我很羨慕木槿花。它們雖只能開一日，但這一日，卻可以拼盡全力的盛開，璀璨，如此，也知足了。」

那日，怕已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命拖胡杏兒與柳青青下水了吧？

「別哭。」

水琉璃努力揚了揚蒼白的角，卻沒能浮出一抹笑容。

「本想幫你，沒想到……到最後還要你收拾爛攤子。」

「別說了，快什麼都別說了，白公子，白公子，救救，快救救啊。」

姚青霜嘶吼。

「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我真的沒想到……會出人命……」

「別說話！」

蘇白衝來一手扣住水琉璃的脈息，一手翻飛，三枚銀針已呈三角形沒水琉璃的心口。

「不用救我，我該死！」

水琉璃抬手想要推開蘇白，可卻連抬臂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的確該死！」

蘇白的桃花眸中跳躍著怒火。

這些日子，所有人千里奔襲，不眠不休，就是為了想要更多的人活下來。

倒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將這些難民的命視若草芥。

這些人，他們躲過了洪水，躲過了天災，卻沒有躲過險惡的人心。

「白公子！」

姚青霜喚了一聲蘇白，可卻說不出什麼斥責的話來。

縱使水琉璃有一萬個理由，縱使水琉璃如此做是為了，縱使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但錯了就是錯了。

無法掩蓋這個事實。

「我……」

水琉璃苦不堪言，「我也沒想到，那豆的分量我自己親自試過的，沒想到他們會……」

「琉璃，你說什麼？」

姚青霜的眸中驟然撐大。

水琉璃還要再說什麼，可卻好似有什麼東西突然拽住了的腳，讓整個人忽的一下沉了無邊的黑暗。

「琉璃？琉璃？」

姚青霜喚了兩聲見水琉璃沒有反應，猛然看向蘇白。

「白公子，你聽到了，下的是豆，不是斷腸草，不是兇手，快救救。」

「我會儘力的。」

蘇白的話音剛落，難民的暴喝聲就響起。

「是兇手，你們竟然還要救？」

「打死，打死！」

「諸位！」

宋驚鴻猛然抬高了聲音道，「諸位聽我一言，做下這等惡事，若是就這樣讓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

眾人的憤怒暫歇。

「所以，我們現在先將救活了，再將這下毒的惡人千刀萬剮，以解你們心中之怒，你們說，可好？」

「好，千刀萬剮！」

「我要吃的！」

「千刀萬剮，吃的！」

眾人舉臂高呵。

就在這齊聲的呵之中，有差役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大人，青霜郡主！找到柳青青了。」

「青青啊！」

胡杏兒當下撲了過去，「你可要救救義母啊，水琉璃那個小賤人說你我指使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