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宋驚鴻的影遠去，姜蟬才轉向姚青霜，「娘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對他……」

「娘！」

姚青霜打斷姜蟬的話，轉眸看了一眼水琉璃，「我現在哪有心說這些，只盼著太子快點查清真相。」

不然，水琉璃即便能熬過今晚，也難逃毒殺難民的罪名。

姜蟬輕嘆了口氣，看向水琉璃，萬分慨，「這孩子，也是個癡的。」

眸從水琉璃轉向姚青霜，神漸漸凝重，「是柳青青做的？」

「是！」

姚青霜心中的怒火忽的就躥起。

很想知道，到底哪裏得罪了柳青青？

讓如此喪心病狂，不惜毒死三十七條無辜的命，就為了報復。

「……冤孽啊！」

姜蟬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去年還乖巧的湊在邊喚義母的小孩，怎麼一下就變得這般面目可憎。

「回去我就飛鴿傳信給長風，讓他先有個心裏準備。唉，要不是王多事，調走了一大半太醫，今日也未必會死那麼多人。」

「娘，你說什麼？」

姚青霜呆住。

「不是我說，是大家都這樣說。前幾日世子不是說皇上與太后要調撥一大半太醫往南邊預防時疫嗎？」

「實際上，那是王的意思。聽說他如此做也不是為了難民，而是為了他自己。」

「這是誰胡說八道？」

姚青霜憤懣，王如此做，十有八九是因為聽進去了的話。

「怎麼就胡說八道了，這邊太醫剛走，那邊王重傷的消息就傳到了宮中，也怪不得別人如此說。」

「他傷了？」

提醒過他小心了，怎麼還是傷了？南邊的況真的這麼兇險嗎？

「誰知道？倒是你，這些日子又要委屈了……」

姜蟬後來絮絮又說了些什麼，姚青霜完全沒有聽進去，忽的想到了蘇白。

他不是應該與木頭在一起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木頭現在怎麼樣？

心思翻滾著，手中拿著的信就化了一條小蟲子，吭哧吭哧只咬的手。

好不容易將姜蟬送走，忙將手中攥著的信扯開。

行雲流水的字撲面而來。

卿卿。

他喚卿卿。

姚青霜心中一甜，匆匆又往下看。

才剛剛分別，便開始思念，往南行一日，思念便添一年。

目的難民愈來愈多，他們衫襤褸、步履蹣跚，隨時都有人倒下，卻再站不起來。

以往看到這景，我心中的波瀾總是一閃而過，可這一次，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一月之前，他們何曾想過自己會顛沛流離？

一月之前，他們何曾想過自己的生命已到了盡頭？

命運無常，世事變幻莫測，或許，我不該再等什麼合適的時機。

等我回去，有話與你說。

好了，卿卿，我的小霜兒，最近可有乖乖聽話？是不是又闖禍了？

別怕，闖禍了也沒關係。

就算你把天捅個窟窿，我也能給你補上，別擔心，

乖乖等我。

椒圖。

木頭！

思念如破土而出的種子，搖擺著瘋狂向上躥，頃刻就長枝葉茂的藤蔓，將姚青霜的一顆心狠狠箍起，又痛又酸又又甜。

木頭！

你要與我說的是寒毒吧？是無葯可醫麼？

就算無葯可醫，我也要你，就算只能與你在一起一日，我也要你。

我姚青霜，認定你了。

木頭！

這次我沒有闖禍，不過天卻真的破了個窟窿。

三十七條人命，又是在這個時候，絕不是輕而易舉可以掀過的事？

木頭……

手中的信，姚青霜看了一遍又遍，幾乎每個字都刻在了的腦海中，可卻還想再看一遍，再看一遍……

那是他的字，他的氣息。

這一夜，有了這封信的陪伴，雖依舊懸心水琉璃，卻也不覺得那麼難熬。

等天大亮，周太醫起，姚青霜懸著的心才落下，「琉璃沒事了？」

周太醫頷首，「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只是原本子就弱，心脈又斷了一，失過多，醒來估計還需一段時日。」

「不過郡主放心，微臣每日會定時為水姑娘送葯。」

時翩躚，月亮圓了又彎。

楓的信已殘破不堪，姚青霜的思念已快將整個人吞噬。

外邊發生了什麼，難民中毒之事又查到什麼，一無所知。

自獄那晚之後，太子便下令不許任何人探視。

所以，除了周太醫和每日上了鎖的送飯獄卒之外，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姚青霜沒見過任何人。

唯一值得欣的就是水琉璃的心脈已續上，也無礙，隨時有可能醒來。

這日，與別的時日也沒有什麼分別。

姚青霜正努力將殘破的信紙展平，好似有什麼聲音忽的在寂靜牢房中響起。

「琉璃！」

姚青霜轉看向一旁的水琉璃，「是你嗎？我說話你能聽到嗎？」

躺著的水琉璃睫扣，沒有任何反應。

又聽錯了。

姚青霜輕嘆口氣正轉忽看到水琉璃的了。

心中大喜，忙俯將耳朵湊上去，終於聽到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道，「水，水。」

「有，有水！」

姚青霜忙倒了水，用小勺一點一點喂水琉璃口中。

又過了半晌，水琉璃睫了，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眸。

姚青霜欣喜若狂，衝到牢門高喊，「來人！快去請周太醫，水小姐醒了。」

喊完，又沖了回來，驚喜的打量著水琉璃，「怎麼樣？哪裏不舒服？心口還疼嗎？還想不想喝水？」

水琉璃努力扯了扯角，出一抹輕笑，「這……」

一開口，才覺得嗓子沙啞、難的厲害。

又緩了緩，才繼續，「這是……牢裏？我睡了多久？」

「二十三天。」

姚青霜認真了神看向水琉璃。

「周太醫說了，幸虧白公子用銀針強行將你心脈接上，不然你小命早就玩完了，以後可千萬別做這種傻事了。」

水琉璃苦笑，「以後，怕是沒有以後了。」

「怎麼會沒有，你個傻瓜，你往粥桶里下的是豆，那些人卻是因斷腸草而死，與你有什麼關係？」姚青霜怒道。

「斷腸草？」

水琉璃怔住，當時只聽說這邊出了人命，而且還不是一條，整個人都嚇傻了，後來就索破罐子破摔。

姚青霜頷首，正解釋，卻聽有腳步聲響起。

還來不及回首，便有嘲弄的聲音在牢門口響起，「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