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邊關戰事告急，大宇朝的常勝將軍自請帶兵出征，新皇封其為威武鎮國大將軍，率領兩萬兵去邊關支援。

大宇朝一連折損兩名大將，原本不引人注目的戰事讓全京城的人都開始關注起來。

出征這一日，京城里的人都來送兵出征。

厲家門口，寧晚清著穿著鎧甲，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彎微微笑道:“夫君，我和孩子等你回來。”

無論戰勝或者戰敗，都等他回來。

“夫人，等我回來，三月為期。”厲云深翻上馬，又道，“祖母，厲家又要給您了。”

厲老夫人送過自己的夫君出征，也送過自己的兒子上戰場，而今這個孫子，也送了無數次，這樣的送別，貫穿在所有的生命中，杵著拐杖，看向坐在汗寶馬上的孫兒，看著那張臉，猶如看到了那祖孫三代。

“深兒，你放心去戰場，厲家一切有我，去吧。”

厲轍也上前道:“大哥，厲家除了你，還有我，如今的我，也能頂起厲家的一片天地，大哥就放心吧。”

厲云深的目從他們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寧晚清的上，微微頷首，長鞭落在馬上，馬嘶嘯一聲，飛奔出去，后面跟著的厲家軍，也策馬揚鞭，一對兵穿過京城的道，走向城外。

寧晚清的眼底瞬間氤氳上了一層水霧。

對于厲家人來說，送家人出征幾乎每年都會有一次，可，是第一次。

三個月的分別不算長，可一旦和可能死亡聯系在一起，的心就不控制的害怕。

“大嫂，那蠻夷的國王前年敗在了大哥的手上，是大哥的手下敗將，如今大哥親自出征，那蠻夷眾人自會不戰而敗，不用害怕。”厲轍安道。

寧晚清卻沒那麼樂觀:“都說蠻夷被大宇朝的國威所震，不敢侵犯疆土，可是今年開始，蠻夷卻頻頻侵犯邊關，甚至還占領了兩座城池。若是沒有依仗，又怎麼敢和大宇朝板？還有周副將和季副將，我聽人說他們勇猛異常，當主將也不為過，卻接連死在了沙場，我總覺得，蠻夷那邊怕是有什麼暗中的力量協助。”

厲轍也是個聰明的人，他微微一思忖，也發現了一詭異，隨即又一笑:“大嫂一個后宅婦人都能思慮到的東西，大哥更會考慮到。大哥久經沙場，什麼魑魅魍魎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他不會有事的。大嫂就好好養，給咱們厲家生個大胖小子。”

厲老夫人笑道:“轍兒這話沒說錯，晚清你別多想，好好養胎是正事。還有轍兒，等這次你大哥回來后，我就會正式把你和閣大學士家閨秀的親事定下來，你呢，就把院子里那些鶯鶯燕燕都散了，沒得招人閑話……”

厲轍了鼻子:“能不娶妻嗎？”

“不能！”

厲老夫人一句話就駁回了，厲轍只好老老實實的應下。

他實在是不想娶個人進門管著自己，看看大哥那德行就知道了……

可又知道厲家人丁凋零，他作為厲家的子孫，有為厲家開枝散葉的責任。

厲家的一切都如常進行著。

好像厲云深帶兵出征只是一個曲，就好像每個人都篤定三個月后他會獲勝班師回朝。

可是寧晚清的心里卻堵得慌，一夜一夜的接著做噩夢，每到夜里都被噩夢驚醒，夢里頭那樣清晰的恐懼，可是一醒來，夢見了什麼卻全都忘了，整個人迅速的憔悴下去，顯得肚子凸出來，看著有些嚇人。

厲老夫人連忙把到正居堂來說話:“當年我和老將軍剛親才三日，他就帶兵出征去了，整整三年，等他獲勝回京時，深兒的父親都會背詩了……再后來，深兒的父親也長大了，他跟著老將軍出征，每年都會有一次，我從年的，慢慢的，變了垂垂老矣的老嫗，卻還是年復一年的將每一個厲家人送上戰場。”

“晚清，你當我不心疼，不焦急嗎？可，這是厲家必須承擔的榮辱，厲家是將軍世家，手拿虎符，可以調千軍萬馬，厲家被人尊崇，所以必須用盡一切力量去保護這些敬仰我們的人。男人上戰場，那我們人，就該守好這唯一的凈土。”

“如今我還在，還有力氣當厲家的頂梁柱，但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晚清，你就是厲家的當家夫人，是堂堂鎮國公夫人，厲家上下幾百口人，都需要你來撐著。這一次深兒出征，我允許你傷心傷神，但是下一次，我希你能直背脊，無論外面發生什麼風風雨雨，都有能力帶著所有的厲家人一起，面對一切未知的風雨，你能做到嗎？”

眼淚懸掛在睫上，寧晚清的嗓子有些發堵，咬著道:“祖母，我……我怕我沒那個能力。”

“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那就必須要有這個能力。”厲老夫人的聲音變得威嚴起來，“外面的男人班師回朝，那我們熱烈相迎接。若他們死在了沙場，我們也不能倒下，必須站直，為他們辦一場面的喪禮。深兒的父親過世，我唯一的兒子死了，可是我沒有流一滴眼淚，因為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而你，也不能……”

寧晚清捂住臉:“祖母，厲云深不會有事的……”

一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厲老夫人無奈:“我當然知道他不會有事，蠻夷就是烏合之眾，說不定不到三個月，深兒就回來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任何時候都不能倒下。”

“祖母，我知道……”寧晚清噎著說道，“我會向祖母學習的，一定會把厲家撐起來……”

等走出正居堂后，寧晚清的手卻覆蓋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輕輕地道:“寶寶，以后我絕不允許你習武，不允許你從軍……”

沒有厲老夫人那樣堅強，做不到幾十年如一日的送自己最親近的人上戰場，也無法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是一個自私的人，只想自己的孩子平凡安寧的過好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