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
蕭勛對著一盞燈,枯坐到天明。
直到天邊微微泛出了白,他這才起,拉開碎玉軒宮殿的門。
小泉子在外面站了一夜。
每隔幾天,皇上都會來碎玉軒睡一宿,而這一夜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所以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神守著。
好在,今夜沒有任何人來。
看到蕭勛出來,小泉子連忙低眉順眼的跟上,兩人在漆黑的黎明中慢慢的走回到了文華殿。
剛進大殿,就有小太監匆匆而來。
“皇上,鎮國公大人,厲家厲夫人,還有厲家夫人,跪在宮殿門口求見!”
蕭勛的手指一,緩緩問道:“什麼時辰了?”
小泉子提著心道:“寅時末。”
上朝時間是卯時末,中間有整整一個時辰,來來往往的宮人大臣不知會有多。
小泉子頓了頓,大著膽子道:“皇上,不如奴才帶人去將他們打發了?”
“不必。”蕭勛走上龍椅,聲音冷沉,“就讓他們跪著。”
小泉子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這時,天還沒亮,漆黑的蒼穹上還有星星和彎月,落在這一片殿宇之上。
宮殿門口是一條長長的宮道,兩側是高高的紅墻,將漆黑的天空分割的支離破碎。
此時還早,這條宮道里只有早起的宮人在忙碌,時不時傳來車轉過的聲音。
厲家的事,沒有人不知道。
厲家的人跪在這里,似乎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那些宮人誰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牽扯進去。
雖是夏日,但清晨風涼。
顧氏常年拜佛,跪在青石板上倒是沒什麼覺,轉頭輕嘆:“晚清,你還得住嗎?”
寧晚清目不斜視的跪著,手扶著腹部,聲音溫:“母親,方才小家伙踹了我一腳,他好像很高興呢。他能為救自己的父親出力,一定也很高興的。”
顧氏抿了抿,沒有再說什麼。
厲家的三個人就這樣跪在宮廊里,背脊直,每個人上都是浩然正氣。
天漸漸亮了,周遭走的人越來越多。
忽然——
“咚!”
一聲沉悶的聲音在后響起。
寧晚清還沒回頭,就見厲轍驚訝的道:“張護衛,你怎麼……”
一個二十出頭的穿著鎧甲的男子跪在了厲家三人的后,他上穿著暗紋鎧甲,一看就知道是宮里守衛的林軍,此時,應該是這位張護衛當值。
他低著頭,言之錚錚:“將軍于我有再生之恩,我愿同鎮國公及兩位夫人一起向朝廷請愿,為將軍報仇,為所有死在蠻夷手上的兄弟們報仇!”
厲轍的手指了,著角,沒有再說什麼。
接著,又是連著幾聲咚咚咚的悶響,清晨值守的林軍如浪一樣在厲家三人的后跪下,還有那年的敬仰戰神的年抑的哭出了聲,聲音在宮墻之上縈繞纏綿。
寧晚清扶著腹部的手指了,面依然平靜莊重,做好了厲家夫人的本分。
可是,的眼眶卻漸漸酸起來。
原來,事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厲家的犧牲和慘烈,朝廷忽視,百忽視,皇上忽視……可是,有這麼多護衛,他們每個人都記著厲家曾做出的貢獻。
他們多麼渺小,卻愿意和厲家站在一,只求一個公道。
顧氏的眼眶也紅了,低頭的瞬間,用袖子掉了眼角邊的眼淚,背脊的更直,整個人莊重和威嚴。
進宮的長廊跪了數不清的人。
來上早朝的朝廷員都嚇了一跳,厲家會來求見皇上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可是這麼多人……
厲家不是已經垮了嗎,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人追隨?
每個人都帶著震又復雜的心走進文華殿,上朝時,一切如常,只是沒有再敢提厲家兩個字。
上朝兩個時辰,很快就結束了,那些朝廷大一個一個的走出宮門。
原本以為跪了兩個時辰就差不多了,沒想到宮門口的隊伍越來越長,甚至……出了宮廊外,還有百姓跟著一起跪下,京城大街上,跪了麻麻的一片人。
所有人的心都震不已。
皇上沒有發話,文武百也不敢惹事。
到了中午,太越來越大,熾烈的照下來,寧晚清渾都是汗,滾滾落下。
卻依然直著背脊,一不。
孕婦尚且能堅持,誰又敢有半分懈怠?
明明時間越來越久,這些人該慢慢打退堂鼓,可是出乎人意料的是,他們仿佛擰了一條繩,一無形的力量鼓舞著他們,讓每一個人上的氣勢越來越盛。
這一幕,被小太監傳回了文華殿。
蕭勛坐在九五龍椅上,眉心的郁氣越來越盛。
厲家的人以為跪個三五天,他就會妥協攻打蠻夷嗎?
真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懦弱不堪一擊的九皇子?
他既然已經決定犧牲那些城池,那麼,便永遠都不會后悔。
蕭勛五指緩緩收攏,在寬大的袖子里拳。
小泉子從殿外走進來:“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不見。”
“可是皇上——”小泉子艱難的道,“皇后娘娘已經連續七日來求見皇上了……”
作為一國皇后,連續七天來求見皇上都被閉之門外,就連小泉子都看不下去了。
“怎麼,你是在質疑朕的決定?”
“奴才不敢!”
小泉子嚇得連忙跪在地上磕頭,他什麼都不敢多說,轉就跑了出去。
厲千鈺站在文華殿外,一看到小泉子落荒而逃的跑出來,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的心就像是掉進了冰窖里,冷的厲害,直到毫無知覺。
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彎曲膝蓋,跪在了大殿門口,以往,都是安靜的,默默地等待皇上有時間的那一刻,可是昨夜清楚的知道,無論怎麼跪怎麼求,皇上都不可能來見。
安靜的人,在這后宮里就像枯井,慢慢的耗去青春和生命。
既如此,那還不如——
“皇上!”厲千鈺跪在地上,拔高聲音喊道,“求皇上見臣妾一面!皇上,求皇上見臣妾一面!”
跪在門口,周而復始的重復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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