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白骨尸宅

永平二十年，七月十五日，夜。

督察院史劉弘道，省親返京途中路過雍州，夜宿虎威將軍府。

一路舟車勞頓，劉弘道本以為自己會倒頭就睡，卻沒想到莫名添了個認床的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更鼓三鳴，漆黑房間里一片寂靜。

劉弘道正閉雙目，數著自己的呼吸醞釀睡意，忽然屋外……有歌聲！

那歌聲十分縹緲，仿佛隨著夜風從很遠飄來，卻竟然清晰可聞。那低回幽怨的曲調，唱著一首恐怖的歌謠……“早晚不說鬼，說鬼逐宅，十子只活一，莫要信鬼語……”

劉弘道猛然睜開眼，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脖子僵地朝窗外去。

幽涼月照在窗上，屋前老樹枝條猙獰，影間，約立著一個人形影子。

那影子站得極近，看起來就像……臉在窗紙上。

劉弘道子一，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

永平二十一年，仲春之月，萬出乎震。

柳絮飛白，杜鵑如。

京城出了件熱鬧事，六扇門招了一個小姑娘做捕快，因為史無前例，所以這小姑娘的世一時間眾說紛紜。

剛灑過一場春雨，道邊不知名的草木，漉漉綠油油的膩乎了一大片，旁邊有人搭了個茶棚，幾張桌子，幾只條凳，一鍋茶，供來往行腳之人歇息片刻。

幾個漢子聚在一起正聊得熱火朝天。

“聽說了嗎，六扇門招了個捕快，是個賊拉好看的小姑娘！”

“說的跟你見過一樣！”

“沒見過咋了，京城里人人都這麼說，肯定錯不了！”

“一個小姑娘作甚捕快？打打殺殺的，臉蛋兒再漂亮也嫁不出去，誰敢娶呀？”

“你想娶還夠不著呢！據說那姑娘是哪家王爺的郡主！”

“放屁，郡主出來做捕快？編瞎話都不會！”

“你還別不信，我也聽說了，不過不是王爺家的郡主，好像是定遠侯府的小姐！”

“還玉皇大帝的兒呢，別扯淡了！”

旁邊一桌坐著一男一。男子二十出頭，相貌俊朗，宇不凡，手邊放著一把鑲金嵌玉的寶劍，隨便往那一坐就是風度翩翩的俠模樣。

子年紀稍小些，面容白皙秀，是剛剛綻放人的年紀，眉宇間還帶著些許清冷的稚。量纖細，長發高高束起，只余一些細碎絨散落脖頸，越發顯得肩頸修長單薄。

桌上擺著兩碟餅，兩人正就著茶充，道旁木樁上栓了兩匹馬，看起來是兩個趕路之人。

聽到隔壁桌的話，男子低聲音對子道:“別說他們不信，我們六扇門也人人奇怪，你這位侯府千金為何要來做捕快？”

子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但不想說，低著頭吹了吹茶水，淡淡道:“過一陣子就不好奇了。”

男子眉梢微挑:“過陣子我們就會知道？”

子面無表道:“過陣子就忘了。”

男子:“……”

男子名喚顧安之，出世家，功夫了得，年紀輕輕便當上了捕頭，可謂年輕有為。而且他為人還很斯文有禮，從不倨傲，在六扇門頗得人心。

子是定遠候姜丞曄的長，姜凌寒。六扇門新招的捕快。剛門沒幾日，便被總捕頭派來和顧安之一同前往雍州虎威將軍府護寶。

近日，六扇門得到消息，大盜玉譙郎放言要盜將軍府的九龍圖，此人殺人如麻，罪罪行累累，所以總捕頭派二人前往雍州，一來幫著將軍府護寶，二來能抓就把玉譙郎抓回來。

顧安之著沒什麼茶的茶水嘆氣。那玉譙郎武功奇高，又心狠手辣，總捕頭不知怎麼想的，只派給他一個手下也就罷了，竟然還是這麼個拖油瓶。

他們從此去雍州，抓人立功就不用想了，因公殉職倒是可以爭取一下。

聽到嘆氣聲，姜凌寒抬頭看了一眼，又默默低下頭，自顧自地啃著餅。知道顧安之嫌累贅礙事，只是上頭派下的任務，由不得想來不想來。

比起玉譙郎和九龍圖，另一件事更令在意。

臨出門時，總捕頭囑咐他們小心，一則固然要小心玉譙郎那個大魔頭，二則……虎威將軍府鬧鬼。

去年，史劉弘道省親回京，路過虎威將軍府住了一夜，結果被嚇得病倒，在床上趴了一個月才能上朝。雖然劉史緘口不言，但世上哪有不風的墻，員們私下里還是傳得十分邪乎。

姜凌寒本不在意這種奇聞軼事，覺得大部分是空來風，剩下小部分也是添油加醋，沒想到此次總捕頭竟特地提到此事，還要他們多加留神。

“吃完了吧？”顧安之說著話已站起，將佩劍抄在手里:“我們還得趕路呢，天黑之前得到將軍府。”

姜凌寒看了眼手里的半塊餅，不舍地放下，拿起佩劍跟著走了。

二人一路快馬疾馳，暮初臨之時趕到了雍州。

顧安之本打算直奔虎威將軍府，姜凌寒卻執意停下，找了間鋪子，進去不知鼓搗些什麼，半晌才出來。

顧安之也趁著這個功夫換上了捕快的裳。六扇門的服玄青錦緞，金線繡暗紋。夜晚行可作夜行，有之暗金流。

他換好裳從后面出來，店里卻多了一個人。

是個材單薄的小個子男人，相貌普通，是個扔到人堆里就認不出的長相，發髻綰在頭頂，用竹簪束起，而他上穿的竟然也是六扇門的服！

“你是？”顧安之驚疑地打量男子。

男子開口聲音卻是耳:“顧捕頭，是我，姜凌寒。”

顧安之:“……你這是作甚？”

姜凌寒下意識地了下臉上的面，心說:“看樣子還真的！”

顧安之本就嫌麻煩，看到鬧妖頓時心頭火起，不耐煩道:“侯府千金要微服私訪？你易容有何用，一開口就餡了！”

姜凌寒頂著一張無于衷的臉，幽幽道:“就不許人家是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