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夠了。”寧茜桃喃喃地說著，眼角竟不知不覺間帶了淚。

高蒼梧終于意識到了什麼：“你給我下了什麼！？”

“我在你剛剛喝的水里，下了一點蒙汗藥。睡一覺就好了，睡醒了，就離開皇宮了。皇宮是我的牢籠，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了……”

高蒼梧還沒聽完，試圖手去撈那個曾在他夢中出現過無次的影，卻徒勞無功，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我沒錯人，這就夠了。”

寧茜桃抹了抹淚，知道如果高蒼梧醒著，決計會千方百計要帶走，這樣拖延下去，兩個人就都走不了，違背了的初衷。

宋尚食搬起高蒼梧的腳，正聲道：“桃兒，別景傷了，先把他抬上去藏起來!”

寧茜桃最后眷地一下高蒼梧的臉頰，蓋上了箱子。

——

寧茜桃沉默地將鶴頂紅倒壺中。挖出來的盒子里除了宮的服飾，還有兩瓶藥。一瓶就是給高蒼梧服下的蒙汗藥，一瓶就是鶴頂紅。

宋尚食看著寧茜桃搖晃了酒壺后，倒了兩杯酒。

寧茜桃端起那杯酒，無比敬重地看著宋尚食：“這最后一杯酒，敬你，謝謝你，送我這最后一程。”

宋尚食無能為力地嘆了一口氣，只能看著寧茜桃將酒一飲而盡。

寧茜桃角含著笑容，倒在了宋尚食懷中。

宋尚食堪堪接住寧茜桃，眼淚已經不自覺地從眼角流出。寧茜桃出手，拭去那淚水：“別哭，你待會兒還要去皇帝面前演戲。哭了可就全都敗了。”

宋尚食抿著，極力地控制著眼淚。

最好的朋友死了，卻不能為流一滴淚。

“我就要走了。這一輩子，能夠遇見你和蒼梧，我也是很幸運的。我這輩子最后的愿，就是希你和蒼梧能夠好好的，好好的……”

寧茜桃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歸于虛無。

閉上了眼睛，最后的最后，仿佛看到，那年正值豆蔻，和高蒼梧上元節一起上街游玩，因為自己做的兔子花燈被人踩壞了，高蒼梧為了哄自己，急的團團轉。

最后，一個武將，竟然去路邊吹糖人的手藝人手里臨時學了技，竟然真的吹出一個勉強看的出來形狀的糖兔子給自己。

“這兔子，好丑啊！”撅著，嫌棄地道。

“雖然丑，但它是甜的啊！”高蒼梧笑著道，“就像我，雖然笨，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但我會努力學習如何讓你開心。”

寧茜桃了一口糖人，確實甜，又看看高蒼梧爽朗的笑臉，心已經好了一大半。

“好哇！那你要一直哄我開心！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變不變！”

……

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年游。

宋尚食閉上眼睛，著懷里的人一點點地流失溫度。良久，睜開眼，毫無地朝外面喊道：“董司膳！去請陛下！就說，庶人寧氏找到了……”

皇帝趕過來的速度非常快，因為錦衛跟他說詔獄里的高蒼梧逃跑了。

在命錦衛搜尋抓捕后，皇帝第一時間趕來見宋尚食。

宋尚食跪在地上，旁邊放著寧茜桃的尸。宋尚食在行過大禮之后，道：“陛下應該也知道，奴婢和靜妃……哦不，庶人寧氏，在進宮前是閨中友。于是這次，這寧氏來求奴婢，奴婢一時心，便答應了。”

“寧氏一直慕那高蒼梧，想在他臨死前見他一面。奴婢想著不過是見一面，不會出什麼大事。沒想到卻是被寧氏給騙了，讓寧氏把這人犯救了出去，當奴婢發現的時候已經悔之晚矣！奴婢自知罪無可恕，只能阻止寧氏跟高蒼梧一起逃出去！而后鳩殺寧氏，以圖戴罪立功，還陛下寬宏大量，從輕發落。”

皇帝認真地聽完宋尚食這一番辯駁，示意太醫上前檢查寧茜桃的尸，見太醫搖了搖頭后，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宋尚食的表。

見臉上沒有一悲傷的表，看起來無懈可擊，皇帝饒有興趣地問道：“說的不錯。詔獄的侍衛確實是看見了你假借朕的名義帶人進詔獄，而后把人帶出詔獄，也只是一時糊涂，只是為了讓他們見一面？”

“當時在詔獄中，奴婢才發現他們的真實意圖。奴婢當時已經拒絕幫助他們了，但是他們威脅奴婢，說如果不幫他們，當即就殺了奴婢。奴婢不想死，想著出去之后給陛下通風報信，讓人來抓捕他們。不料他們竟然在假山殺了全部的侍衛！”

“奴婢嚇壞了，只能假意逢迎，答應幫助他們逃。然后記下他們逃跑的方向，想著陛下仁慈寬厚，奴婢有功有過，總是會從輕發落的。他們本答應奴婢帶奴婢一起逃走，但在最后一刻，卻決定放棄奴婢，對奴婢下手。彼時高蒼梧已經翻出城墻，奴婢便死死抱住寧氏，不讓跑走。”

“然后，奴婢便帶回了尚食局。奴婢跟說，我們做下了這樣的事，橫豎都是死路一條。既然我們好姐妹一場，那就一起死吧。于是奴婢就備下了這個毒酒，哄喝下。”

宋尚食說完，指了指寧茜桃的，表示了這是最后的結果。

“你幫了寧氏，卻又親手殺了寧氏。你只是想活下來，對嗎？”

“陛下英明。”

在皇帝心里，其實那庶人寧氏死不死都對他不是很重要。只是宋尚食的話到底解了他心頭一個疑——為什麼寧氏之前一直對他冷冷淡淡的。

寧氏放跑了高蒼梧，皇帝也就沒了威脅高家的籌碼。而且正因為是寧氏放跑的，此時與高家無關，皇帝總不可能怪到楚國大長公主上。

這逃跑的高蒼梧能不能抓到，宋尚食也起不到什麼決定因素。

皇帝頗為欣賞地看了宋尚食一眼：“你想活下來，這沒有錯。你也夠狠，親手鳩殺了寧氏。”

皇帝沉著，宋尚食忐忑地看著皇帝，不知道皇帝到底會做何判決。

“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畢竟你放跑了那高蒼梧，那便降了你的職，降為司膳，去淑妃宮里好好接管教吧！”

宋司膳一邊謝恩，一邊大腦在飛速運轉。皇帝不僅沒殺，還只降了的位分，了淑妃宮里的司膳！

“誒。”皇帝出左手，攔住宋司膳起的作：“朕饒你一命，是有代價的。從今天起，你就是朕一個人的人。在淑妃宮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朕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很清楚。”

“奴婢明白。”

——

“你說什麼？寧姐姐死了？”玉跪在停靈的太皇太后的棺槨前，難以置信地問道。

呂莫娘點點頭：“救走了小高將軍，而后被淑妃宮里的宋司膳所殺。”

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高蒼梧逃出去了嗎？有與鸞衛聯系嗎？”

呂莫娘搖了搖頭，玉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朝臣們已經接了皇帝對于此次事件的說法。我自紫宸殿事變后就一直在宮里，還未出宮見過忠于我父皇和太皇太后的朝臣們，如今不知道他們還肯不肯視我為主心骨。”

“太皇太后薨逝，以大宛禮法停靈七日。這七日殿下雖然只能待在壽寧宮里，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于那些朝臣們，殿下不必擔心，若是他們那麼容易倒戈，早在先帝駕崩之日，他們就向陛下投誠了。”

玉不置可否：“眼下最重要的是便是要找到那高蒼梧！陛下的錦衛在找，我們的人在暗中找，絕不能被陛下發現……”

玉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玉立即警惕地閉了。

這壽寧宮自紫宸殿事變后，其余的宮人都被皇帝以各種理由解決掉了。是以現在壽寧宮空曠得很，玉也敢這樣明目張膽和呂莫娘大聲議事。

這個時候，誰又會來壽寧宮？

該不會又是江瑾賢？

玉皺著眉，正猶豫要不要出去看看況，大殿的門卻已經被推開。

走進來的人，是宋司膳。

只見作很快，開門，進門，關門，作一氣呵，小跑著到玉側，“噗通”一聲跪下。

“奴婢據寧氏愿，特來投奔長公主殿下。”

玉和呂莫娘對一眼，問道：“寧姐姐不是你殺的嗎？”

宋司膳忍了這麼久，終于哭了出來，將對寧茜桃之死全部的哀痛，通通傾瀉而出。宋司膳哭的極為不忍，上氣不接下氣，哆哆嗦嗦地將事的經過都說了。

宋司膳關注著玉的表，見眼里的沉默和哀傷是真的，不像是裝的，便道：“奴婢跟殿下您沒有什麼，但幫助您，便是完桃妹妹臨終前的愿。”

宋尚食跪在玉面前，一字一句地道：“高家的利益和長公主的利益息息相關。我既然答應了桃妹妹要完最后的心愿，看顧好高蒼梧，那麼我勢必要站在長公主這一邊的。”

“奴婢雖然在淑妃宮里，做著陛下的細作。但殿下如果在宮中有需要我的地方，奴婢必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