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前來祝壽的鄉親們，一聽來吃個席，中元節買紙錢還能有實惠，紛紛出聲跟沈鹿竹確認：“真的假的，褚家媳婦兒，今兒來了的人，都能給便宜？”

沈鹿竹朝離最近的那位嬸子笑了笑答道：“是啊嬸子，從今兒起，一直到中元節結束，只要是來給阿爺祝壽的，來我家鋪子買紙錢，都能便宜！”

后坐著的一位大娘拍了下沈鹿竹的手：“褚家媳婦兒，這麼多人你哪記得住啊，用不用給我們個什麼憑證？”

“不用大娘，你來了直接說就是了！”

那大娘遲疑了下，也不知是怕小兩口到時候不認賬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顧慮：“這不好吧……萬一，萬一到時候后也有旁的人來說，你們分不清了可咋辦？”

“我相信咱們村里的嬸子大娘不會做這事兒的，萬一真有我們也就權當是給阿爺積福了，賣出去的每一份都是福氣！”

沈鹿竹沒說的是，他們本來也沒真打算區分，來買紙錢的人到底今兒給沒給褚阿爺祝壽，不過是個宣傳的由頭罷了。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沖著褚阿爺拱手夸贊：“誒呀，褚家老爺子真是會教育兒孫啊，瞧瞧這小兩口兩個多孝順啊！”

“就是，就是！這又是舞獅唱戲，又是做好事兒積福的，真是再沒見過比他們還孝順的孫子輩了！”

“褚家老爺子，真是恭喜恭喜啊，有孩子們的這份孝心，我看啊以后這八十大壽、九十大壽，甚至是百歲大壽都辦得了啊！”

褚阿爺今日簡直就像活在夢里一般，村里大半的人都來給他祝壽來了不說，褚義小兩口今兒還真是出了大力氣，舞獅唱戲的這些把戲，哪是他一個鄉下莊稼把式過壽的時候敢想的啊，再加上周圍村民的這一奉承，開心的更是合不攏。

“哈哈哈，哪里的話，真活到百歲那還不了老妖怪了！”

主位上的褚阿爺自顧自地樂著，可方才還在一旁滋滋地擺著當家主母譜的王氏，卻把臉拉了下來，打發了來核對人數的酒樓管事，幾步就走到了陪著褚阿爺坐在主位的褚阿旁，拉了拉的袖。

褚阿原本正坐在褚阿爺邊地聽著戲，忽然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袖，猛地回頭又看，居然是一臉不快的王氏，看戲的興致頓時被毀了一半，皺著眉問道：“你不在后面忙活兒著，跑這來拉扯我裳干啥？”

“阿娘！這沈氏是什麼意思！”

王氏緒激，一時間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這下不止是褚阿，坐在主桌附近的長輩親朋全都扭頭看了過來。

褚阿爺被王氏的這一聲埋怨吵得心煩，扭頭道：“嚷嚷什麼，沒見長輩們都在這聽戲呢！”

王氏這才不得不暫時咽下心中的怒火，尷尬地解釋道：“阿爹，阿娘，我那有個事兒有些拿不準，想讓阿娘跟我去看看！”

褚阿爺“嗯”了聲，又看了老伴兒一眼，隨后便轉回子，繼續聽戲去了。

褚阿不不愿地跟著王氏來到了，連接著前后院的那條小胡同，見四下無人，王氏這才放心地暢所言：“阿娘！褚義那兩口子是幾個意思啊！是給阿爹過生辰還是給他們那破鋪子招攬生意來了！”

“你管招不招攬生意呢！做好你的事兒就了，跟你有啥關系！”

王氏一聽褚阿的話，眼睛瞬間瞪得更圓了：“咋個能跟我沒關系，把人都招到那邊去買紙錢了，那咱家的紙錢買賣可咋整！”

褚阿這才想起自家鋪子里那些紙錢，一時也是埋怨不斷，最開始王氏也要賣紙錢的時候，褚阿是舉雙手贊的，這麼掙銀子的買賣，憑啥自家不能做，為此還跟褚阿爺爭論過幾句，那可是銀子啊，白花花的銀子！

可買上還沒一陣子，褚阿便后悔了，也不知道這王氏是怎麼搞的，明明別人家輕輕松松就能掙來銀子，到這可倒好，惹了一堆閑言碎語就算了，居然還能賣賠錢了，真是個敗家玩意兒！

“那咋整，早就說你不行了，你賣紙錢本就不掙銀子，讓你別再鼓搗了你不聽，這人要是真都被喊過去了，你最近又弄來的那些紙錢可咋整，豈不就都要賠手里了！好不容易最近掙到點銀子了！”

上次被坑了一次之后，王氏其實也有想過要不就算了，大不了不賣紙錢了的想法，可明明是被人給算計了才賠的錢，再加上家里人總是說不行，人家小兩口輕輕松松就能掙到的銀子，怎麼到這就弄得一塌糊涂，心中更是咽不下這口惡氣，這才一直撐著，想各種法子，也要把這紙錢賣下去，更何況最近好不容易已經開始有轉虧為盈的跡象了，怎麼能在這時候說放棄就放棄！

“我那是沈氏給算計了，讓那些黑心肝的給坑了！要不然還不一定誰賺誰賠呢！阿娘你就別說了，這紙錢買賣我是不可能停的，你不也知道最近都已經開始掙錢了！”

褚阿白了王氏一眼，家里旁的事兒或許會看在褚仁的面子上，對王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事關銀子的事兒，那是斷斷不可能就這麼一直放任王氏胡鬧下去的：“要不是因為最近掙了銀子了，你當我跟你阿爹還能你賣下去！你我過來到底要干啥？”

“阿娘跟阿爹，等下也跟鄉親們說說，咱們家鋪子也給便宜，他們不是五十文五文，一百文二十文嘛，咱們也，不管來沒來給阿爹祝壽，咱們都！”

“這能嗎？”褚阿正猶豫著，就見又有個影從前院走了過來，定睛一看，居然是褚仁。

“阿，阿娘，再說什麼事兒，怎麼這麼久？”

方才王氏在前院的哪句話，被同樣坐在主桌附近的褚仁也聽了個正著，又見二人離席后遲遲都不曾歸來，怕王氏在今天這種場合又惹出什麼子，忙起過來尋找。

“你阿娘說，一會兒我跟你阿爺跟大家伙兒說下，咱們家鋪子也給便宜，省著人都跑去沈氏那邊買紙錢，咱們鋪子不是就又沒人了！”

褚仁聽罷連忙阻止道：“不可，凡是落了后便是落了下了，今兒這場合要是跟著沈氏說，除了讓人看笑話，什麼用都沒有！”

王氏見長子阻止，也還是有些不甘：“可不說點啥，那咱家的買賣咋整？”

褚仁繼續阻止道：“過后阿娘大可以調跟堂弟他們一樣的價格，只是萬萬不能現在在阿爺的壽宴上，跟在沈氏后說這事兒，阿娘你被犯糊涂！”

褚仁說的什麼落不落下的事兒，王氏并不能理解，可是長子都這般說了，王氏就算再不愿，也不會特地去跟著唱反調的，只是心中暗暗嘆氣，長子什麼都好，就是對這做買賣的事兒上一竅不通，本是盤算著趁著這次中元節大賺他一筆的，才好不容易找了門路又弄了不紙錢回家，結果現在可倒好，人都跑了，中元節怕是要掙不到銀子了！

兩場戲唱罷，戲班收了攤，后院的酒菜便也都準備齊全了，各式菜肴陸陸續續被端上了餐桌，褚家這次的壽宴請的是鎮上酒樓的大廚掌勺，又肯下料，每道菜幾乎都是一上來便被立刻分食干凈，眾人吃得不亦樂乎，就連方才還此起彼伏的說話聲都幾乎沒有了。

王氏跟著招呼了會兒，見后院請來的人端菜上菜做得都很是順手，便也跟著坐了下來，這香味方才就勾得快要流口水了！

還沒吃上兩口，酒樓的管事就帶著個小二從后院找來，站在了王氏邊，本是想請借一步說話的，結果也不知是王氏吃得正歡不愿離桌，還是沒明白管事兒的意圖，竟直接大刺刺地嚷道：“你們不在后院干活兒，跑前院來杵著做甚？”

管事兒對這個今兒跟他對接的主家很是不滿，從上午來了之后，便一直在挑刺不說，說話還總是趾高氣昂的，把他們一個個的指揮地團團轉，不想再跟多費口舌，便也直接說道：“今兒這頓酒席，一共是八兩銀子，你們家之前已經給過五百文做定金了，剩下的主家你現在給結算一下吧。”

“哐”一聲，王氏剛夾起來的砸在了碗里：“你說啥？”

那管事兒見王氏這般表現還以為是想賴賬，瞬間板起了臉，提高了調門再次說道：“酒席的錢，還剩七兩五百文，主家結一下！”

王氏滕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麼多！憑啥管我要銀子！我沒有！”

那管事見狀擼起袖子，帶著后的小二直直走到王氏對面質問道：“誒呦，今兒我還真是開了眼了，到酒樓吃霸王餐的倒是見過，還頭一次見請人到家里辦席也能賴賬不給錢的，小二，去后院招呼一聲，剩下的菜都別上了，手里的活兒都停下，人都給我到前院來，讓大家伙兒都見識見識，這連自己老人辦壽宴都想吃霸王餐的主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