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眉心一跳，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謝知非乜斜著眼睛，“什麼必須要有的樣子？”

問就問。

作什麼斜著眼睛看人？

“如果不是那個樣子，坐不上老祖宗的位置。就如同謝老爺，如果沒那個本事，做不到閣大臣。”

晏三合沉默了下，“失敗者，各有各失敗的原因；功者，功的原因大致相同。”

這一下，連裴笑都沉默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著謝五十，而后者的眼睛卻沒看他，而是死死地盯著晏三合。

一不。

“我臉上有東西嗎？”晏三合問。

“沒有！”

謝知非聳肩笑了一下，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就是很好奇晏姑娘年紀輕輕，怎麼懂那麼多？”

晏三合目落在兩張紙上，輕描淡寫道：“我聰明啊！”

聰明，那是一定的；

只怕聰明的背后，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謝知非在心里哼哼兩聲，“這最后一問，似乎更千篇一律，晏姑娘怎麼看？”

十一個人，只有一個答案，最有可能挖老太太墓的人——

季府三太太！

晏三合：“看來婆媳不合已久，而且是撕破了臉，屬于人盡皆知。”

裴笑是熱心好親戚，“需要我說說原因嗎？”

晏三合搖頭：“暫時不需要，等我見過這位三太太后再說。”

嘿！

我難得熱心一次，竟然還被人拒絕？

裴笑不痛快了，要找茬，“放著現的人不問，你這不是在浪費時間嗎？”

李不言最恨這種沒事找事的人，“我家小姐這麼做，是不想因為你的話而先為主，保持客觀公正。”

裴笑：“你的意思是，我的話不公正？”

李不言：“你和我家小姐吵架，我會向著你嗎？”

裴笑：“萬一我占理呢？”

李不言：“理算個什麼東西？我和誰親，我就替誰說話，殺人放火我夸一聲好！”

裴笑：“……”

李不言：“我這胳膊肘往里拐。”

裴笑說不過，“好吧，你家小姐開心就好！”

李不言笑得俏眼瞇一條，“沒有某些人話，我家小姐會更開心，裴大人你覺得呢？”

裴大人翻了個白眼。

我陣亡了！

這兩人斗的時候，謝知非把裴笑往后一拉，指著紙上“為什麼”三個字。

“晏三合，這里有什麼不妥嗎？”

晏三合不想說。

謝三爺低下頭，兩只眼睛眨眨地看著晏三合，眼里的虛心滿得幾乎都快要溢出來。

“可以向你請教一二嗎？”

溢出來的不是虛心，是心機！

晏三合在心里冷哼一聲，到底還是開了口。

“十四歲的丫鬟，正是調教好了最當用的時候，人是花銀子買進來的，為什麼要主提放出去？”

謝知非：“也許是老太太善心大發？”

晏三合：“但后來又收回了這句話，還提到娘老子賣人的事。”

謝知非躊躇道：“你的意思是……”

晏三合：“人與人之間沒有同，很多話是說不到別人心坎上的。”

謝知非：“老太太對丫鬟同什麼？”

晏三合：“會不會一開始并不是自愿到季府做妾，而是被娘老子的？”

“晏三合，你他娘的可真敢說啊！”

一旁的裴笑跳起來，“你知道京里有多大姑娘、小媳婦做夢都想嫁到季家來？”

晏三合:“不知道。”

裴笑氣得一甩袖，“別說嫁，就是做妾，做個通房丫鬟，都是們家祖墳冒煙，夜里做夢都得笑醒。”

晏三合冷笑：“不言，你來季家做妾，會做夢笑醒嗎？”

“我？”

李不言莞爾一笑：“我會找人要一瓶含笑半步癲。”

裴笑一怔，“含笑半步癲是什麼？”

李不言：“穿腸毒藥。”

裴笑：“……”

我卒了！

“今天就到這里。”

晏三合看向謝知非，“你跟季老爺說一聲，明天我要見兩個人。”

謝知非：“哪兩個。”

晏三合：“他和三太太。”

謝知非:“好！”

晏三合剛要轉向，突然又想到了才能，“對了，那十一個人的口，三爺封住了吧？”

三爺抱起手臂看著，角揚起微妙的弧度。

這弧度看上去是笑，再細品品，那就是有些不懷好意——

晏三合，晏姑娘，你這是看不起誰啊？三爺辦事有那麼差嗎？

“我就問問！”

晏三合面無表地轉過，心說真想把這人的眼招子給挖出來！

“哎，什麼就到這里？”

裴笑想著史的緋，嚷嚷，“吃罷晚飯，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晏三合，你可是收了銀子的，必須給我抓！”

還必須？

晏三合冷笑：“速則不達，裴大人聽過沒有？”

李不言聳聳肩，“他一定沒聽過。”

晏三合：“那他聽過什麼？”

李不言：“聽過‘趕著去吃屎’，‘趕著去投胎’。”

裴大人：“……”

“裴大人請吧，我就不奉陪了。”

晏三合看了眼李不言，后者把八仙桌上的那些紙一圈，握在手中，施施然和晏三合走出花廳。

裴大人指指兩人的背影，再指指自己，沖謝知非出一個比黃蓮還要苦的笑。

謝知非拍拍他的肩，一臉同：“我又有一個新發現。”

裴笑奄奄一息：“什麼？”

謝知非笑得兩個酒窩深深：“終于有人能治你了。”

……

不知道是不是謝紈绔事先派人通知了湯圓，晏三合回到靜思居時，熱菜熱飯剛剛好備下。

湯圓端著熱水進屋，“姑娘快凈手，吃飯啦。”

“嗯。”

晏三合喊，“不言，來洗手。”

“來了！”

李不言在屏風后面換裳，再出來時，穿一件像男人一樣的月白直綴，顯得修玉立。

怪好看的。

湯圓忍不住多看兩眼。

凈過手，晏三合突然想到了什麼，沖湯圓一抬下，“今兒就不喊你上桌了，我和不言有些話要說。”

湯圓忙道：“兩位姑娘慢慢用飯，慢慢說話，奴婢去外頭替姑娘們守著。”

晏三合：“去吧！”

湯圓退出，順勢把門掩上。

門一關，李不言笑道：“一口一個奴婢，虧你得住。”

晏三合無奈：“說了好幾遍，就是改不掉。”

“奴太重。”

李不言夾一筷子菜往里送，嚼了幾下含糊道：“我今天在季家轉了大半天，季家是真有銀子，下人的裳都是好料子。”

晏三合把菜送到里，細細嚼碎，咽干凈，才道：“我也察覺到了，那片心湖只怕滿京城都沒幾個。”

李不言冷笑一聲。

“這銀子從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