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臉上哪還有半分浪,垂首站在謝知非的面前。
“三爺是中用的,只是梅娘不中用。”
“怎麼說?”
“這個月又有幾筆帳沒收回來。”
謝三爺直起,輕輕拍了拍梅娘的肩,臉上尤帶三分笑。
“沒長牙口嗎,不會托人給三爺帶個話嗎?三爺幫你辦了。”
“是漢王世子的。”梅娘低聲道。
“這……三爺也沒轍。”
謝三爺一笑,“要不,咱們就先忍著?”
“是!”
梅娘又道:“上個月的帳已經盤出來了,爺……”
“給朱青。”
“是!”
謝三爺擺擺手,梅娘恭退下去。
就像誰也料不到賭場的大掌柜是個人一樣,京城又有幾人知道梅娘后真正的東家,其實就是謝三爺。
“謝五十。”
裴笑走近,腳尖踢踢謝知非的,“你說那晏三合會不會猜出我們……”
“就算猜不出全部,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你篤定?”
“朱青。”
朱青暗走過來,“裴爺,今兒個我在晏姑娘邊,聽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說三爺藏得深。”
裴笑軀一震,心說菩薩啊,謝五十那個演技還能被人看穿?
這,這,這……
這姑娘火眼金睛啊!
謝知非雙手著作痛的太。
“以后和說話小心些,這人不說廢話,每句話都有用意,一不小心就被帶里去,鬼著呢!”
裴笑嘆口氣,“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比更聰明的子。”
難道我就見過?
謝知非腹誹一句,又道:“的份,季家的事,呆會咱們是如實說,還是……”
這一問,裴笑的太也作痛。
“瞞好像是瞞不住,否則也不會約在今晚見面,說不定等咱們一走,就查上了。”
謝知非眼中糅雜著一抹異樣。
裴笑:“怎麼,你還想幫晏三合瞞著?”
謝知非發了一陣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不太愿意讓他知道這些。”
“為什麼?”
“晏三合太聰明!”
裴笑驀地一驚,“你是怕……”
“我不是怕,那個子又冷又淡,我們是誰的人,幫誰做事,就算猜出來,也不會多說半個字。”
謝知非嘆了口氣,“我就是覺得不要把扯進這些爭啊斗的,人家清清白白一姑娘。”
“不扯進來也容易啊,你們謝家放走啊,否則……”
裴笑冷笑:“還不是早晚的事。”
謝知非臉變得十分難看。
“得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裴笑又踢了他一下,“就算你想放人,季家的事不解決,我死活是不會同意的。”
話音剛落,朱青突然咳嗽一聲,“爺,清風碼頭到了。”
謝知非:“靠岸,接個朋友。”
“是!”
船坊緩緩靠岸,岸邊已經等著兩人。
船板落下來,兩人便一前一后上了船。
朱青等他們到了船上,立刻將船板一,前前后后不過片刻功夫,船又往慢悠悠在永定河里飄著。
其中一人披著青灰的斗篷,他沒有在艙外逗留,而是徑直進了船艙。
謝知非和裴笑跟進去。
那人將上的斗篷摘下來,出一張玉白般彩沛然的臉。
李不言如果看到這一幕,定會沖家小姐傲然豎起大拇指,夸一句:料得不錯。
來人,正是趙亦時。
他沖兩人莞爾一笑:“坐!”
謝知非和裴笑也沒客氣,一個坐在他右側,一個坐在他左側。
謝知非翹起二郎,“說,皇上為什麼派你來?”
裴笑哼道:“連我都瞞著,你他娘的還是人嗎?”
趙亦時:“……”
謝知非左手一:“我要的雨前龍井,拿來!”
裴笑右手一,“我要的十年陳桑落酒,拿來!”
趙亦時笑出聲來,“我怎麼會有你們兩個活寶。”
李不言如果再看到這一幕,定要擰著細眉,咂著來一句:不對啊,什麼時候狗能威脅主人了?”
“沈沖。”
趙亦時喊:“趕把東西拿出來,再不拿出來,他們倆非生吞了我不可。”
孔武有力的男子聽到喊聲,走進來,把東西放在桌上,正要轉,手被謝知非一把抓住。
“你今天那一箭,著人家姑娘的臉過去了,你是想嚇死我還是怎麼的?”
“三爺對不住。”
沈沖臉微變:“實在是那姑娘的手太快,這一箭我本來算計好的,如果……”
“得,得,得……”
謝三爺最怕聽到沈沖說起箭啊,功夫啊之類的事,頭疼,“去和我家朱青說。”
“是!”
沈沖一走,屋里頓時靜謐無聲,空氣也漸漸凝固起來。
苦中作樂,樂也只是一時。
三人心里都很清楚,接下來他們要說的話,要面對的事,絕對不會輕松。
半盞悶茶喝完,趙亦時先開了口。
“今日由我主事季府抄家,是昨日我在書房跪了兩個時辰,才求來的。”
他苦笑:“沒通知你們,是因為來不及通知。”
謝知非和裴笑面面相覷,后者勉強扯出笑意:“這又何必呢,你的本來就……”
“父親不替季家說話,已讓他失信于人,我再不來,只怕寒的是更多人的心。”
趙亦時看著裴笑:“更何況季家不是別人,兩個時辰算什麼,一宿都該跪。”
“趙懷仁!”
裴笑只覺得一顆涼了好幾天的心,嗖嗖嗖地暖起來。
朝廷在查季陵川貪府的事,前兩天謝五十就得了點訊兒,謝五十能得到訊,太子、張家那頭不會不知道。
兩天了,太子和張家毫無靜,可見舅舅已然是一枚棄子,卻不曾想,這個節骨眼上太孫站了起來。
趙亦時拍拍他的肩,似在對他說,又似自言自語。
“從小到大,我不知道聽過見過多回抄家滅族,破鼓萬人捶,我只是不想連張飛那樣的人,都來捶上一拳。不忍心,也看不得。”
裴笑偏過臉,不想臉上的失態被人瞧去。
“不說這些。”
趙亦時收回手,低低的“咳”了聲,“你們知道季家抄出來多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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