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十二歲那年，大齊王室再度發生宮變，陳氏取代李氏，一舉坐上王位，算是改了朝，換了代。

說到這里，吳書年忽的冷哼一聲。

“風水流轉，王位流坐，也終于到李氏一族嘗嘗吳家曾經遭的滋味了。”

晏三合淡淡道：“陳氏做了王位，吳家的境況一定會有所改善。”

吳書年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姑娘這話，緣由在何？”

“陳氏推翻李氏坐上皇位，李氏所喜歡的，必是陳氏所厭惡的；李氏所厭惡的，必是陳氏喜歡的，否則又怎麼改朝換代？”

吳書年深深地看了晏三合一眼，“姑娘讀過書？”

晏三合：“跟著祖父識幾個字。”

“倒是通！”

吳書年贊嘆一聲后，又道：“祖父弱冠那年，因為才華出眾，被召進京中給世家子弟講學，這是吳家在老街沉寂百年后，再次踏京城。”

這話說完，連謝知非和裴笑都驚了。

二十歲便進京稱師？

這吳家一門當真沒有一個是普通人！

“也正是這一次進京，祖父他老人家被長公主相中，奉命做了駙馬。”

吳書年偏過頭，看向晏三合。

“姑娘再猜一猜，我祖父他愿意不愿意？”

這還用猜嗎，你都說奉命了。

晏三合想了想措詞，“讀書人自有幾分傲氣，我想他是不愿意的。”

吳書年似乎從這話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忍不住笑了。

“我祖父是不愿意的，但為了吳氏一族，又不得不愿意，就這麼著，兩年后我父親呱呱落地。

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的祖母，我祖母長公主是個很很很的子，我父親的長相大部分傳了。

扮男裝進了學堂，聽了祖父一堂課，便主向王室請婚。

而陳王室為了讓自己的王位顯得更加名正言順，也需要祖父前朝皇族的份來裝點一下門面。”

“高男低，這門親事好不了。”裴笑話。

吳書年笑道：“裴公子可還親了？”

裴笑余瞄一眼晏三合，心說：倒是相中了，就不知道晏神婆愿意不愿意。

“尚未親。”

“親事好不好，不在于誰高誰低。”

吳書年道：“我祖父這樣的人，謙和寫在臉上，傲氣藏在骨子里；而我祖母這樣的人，傲氣擺在臉上，自卑埋在骨子里。”

“自卑？”

晏三合皺眉，“為什麼？”

吳書年：“因為不識字。”

晏三合驚了，“堂堂公主不識字？”

“陳家武將出，沒有坐上王位時，族中子都不識字。祖母后來是由祖父手把手教了幾年，才把字識全。”

吳書年說到這里，低低嘆息道：“如此說來，兩人也算琴瑟和鳴了幾年。”

晏三合問：“是什麼原因，讓兩人心生嫌隙？”

“我祖母想讓祖父朝做，祖父志不在此，矛盾由此產生，日積月累后，便兩看兩相厭。”

吳書年自嘲似地笑了笑。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父親才跟著祖父回老街住了幾年，才認識了你們里的那個季老太太。”

話到這里，已是到了關鍵時候。

裴笑素來心急，“你父親和你說過嗎？他們是不是青梅竹馬？是不是兩相悅？”

“裴公子，飯要一口一口吃，故事要一段一段聽。”

吳書年不急不慢：“關于季老太太的事，我后面會提起，但不是現在。”

可小爺我急啊！

裴笑竭力控制著緒。

“吳書年。”

晏三合又有疑，“長公主為什麼肯放兒子回老街住？還是說，你父親從小就和長公主不親？”

吳書年微微變。

他發現眼前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明，總是能聽出他藏在話里的深意。

“是的！”

吳書年大大方方承認。

“用我父親的話說，他從小便是慈父嚴母。貴重的份就應該匹配貴重的教養，長公主因此對他要求頗多。

而祖父則恰恰相反，他教父親讀書、識字，帶他踏青走馬，游山玩水，寵之溺之。

但長公主并非沒有遠見之人，恰恰相反，的格局比一般子要大，看得也比一般子要深遠。

知道夫妻心生齷齪時，便放任丈夫離開；

看到陳家兒孫一個個縱聲，驕奢侈，便同意兒子一同離開。

這一點我父親曾親口對我說過，長公主唯一做對的一件事，便是允許祖父和他回了老街。”

唯一做對的事？

那也就是說長公主這一生做錯過許多。

晏三合心有戚戚，看來吳關月的一生，比想象中的還要復雜很多。

“為什麼你父親說，長公主放他回老街是做對了？”

晏三合問得十分的委婉，“在老街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麼？”

吳書年慢悠悠的呷一口茶，對晏三合一笑。

“可以這麼說，我父親這一生所有的行事，包括他后來起兵造反，與你們華國對抗，皆從這條老街這里開始。”

晏三合一驚，目下意識去看謝知非，卻不料謝知非垂著腦袋，兩條劍眉微微擰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麼不專心？

“晏姑娘。”

“是！”

晏三合向吳書年看過去。

“晏姑娘對藩屬國可有了解。”

“有！”

謝對面那個不專心的風流紈绔，讓我現在有話可說。

“所謂藩屬國，就是一切依附于大國，政干涉不干涉我不知道，但誰做皇帝，誰不做皇帝，一定是大國的意思。”

“看來晏姑娘只了解到表面一層。”

吳書年冷冷一笑。

這是他面以來，臉上第一次出冷的，不屑的笑。

“這樣說吧，除去每年大量的朝貢，皇帝由誰做以外，大齊國長得漂亮的姑娘，每年都要敬獻給華國的各類員；

其次，大齊國和華國人做買賣，在大齊國值十兩銀子的東西，在華國只值五兩。

其三，在我父親對上你們華國皇帝之前，齊國的人見到華國的人，要跪地行禮。

齊國人殺華國人，要以命抵命；而華國人殺我們齊國人，給府送點銀子，就能平安無事。”

晏三合目一沉。

“你的意思是……不公平！”

吳書年不答反問：“姑娘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