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年面漸漸沉下來。
“暗殺不,他們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和我的祖父上,殺祖父的命令,其實是長公主親自下的。”
“妻殺夫?”
裴笑驚得聲音拔高三度。
吳書年看了裴笑一眼。
“手之前,長公主給我祖父寫過一封信,讓他勸一勸兒子。
我祖父回信說,當初是你讓他朝為的,誰做的孽,誰自個。長公主看完信,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就對手下說了一個字:殺。”
即使過去很多年,吳書年說到這里,依舊一陣悲從中來。
“其實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我并不是很清楚,父親也很與我談起過。
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在想,是什麼讓我祖父寧肯一個人獨居在破舊的老街,也不愿意回那富麗堂皇的長公主府?
一日夫妻百日恩,又是什麼讓我祖母毫不猶豫地說出那個‘殺’字,就為了后的陳家嗎?”
晏三合偏過頭看著吳書年,只見他滿目冰冷,口一起一伏,極力抑著痛苦。
就在這時,周也的大掌落在吳書年的頸脖上,很慢,很輕的著。
無聲安。
漸漸的,吳書年的緒平復下來,緩緩又道:
“祖父的死,是倒我父親的最后一稻草。他以養病為由,把長公主在府里。在籌謀數年后,那場針對陳家的殺戮悄無聲息的來臨。
吳關月,我的父親,幾乎殺了陳氏一族的人,坐上了大齊國的王位。”
一場滔天的殺戮,又掩蓋在吳書年平平淡淡的言語中。
桌上三人只覺得腳底心竄起一寒意,渾的汗都豎了起來。
“父親坐上王位的幾個月后,帶我回了老街,這是我第一次回老街,也是最后一次。”
吳書年目一偏,向裴笑看過去。
“我們二人站在北倉河邊,父親和我說起了他的年往事。”
來了!
終于來了!
裴笑心澎湃,渾的都奔騰了起來。
“我父親說,在北倉河的另一邊,有一個小姑娘三妹,還有一條狗黑蛋。裴公子,你外祖母的閨名是三妹嗎?”
對上了!
裴笑激的拼命點頭,“你父親還說了什麼?”
“他說完這一句,便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臉上的神……”
吳書年嘆息著闔上眼睛,似乎在回憶。
“要怎麼形容呢,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那樣的神,眉頭舒展,角往上揚,眼角彎下來,像是整個人都泡在熱水中,連頭發都了下來。”
這樣的形容,讓晏三合心里生出強烈的不適。
從聽到吳關月這個名字起,這人就和殺戮兩個字畫上了等號。
哪怕他心里再懷家國天下,再懷百姓蒼生,陳氏一族,鄭家一百多口人,還有那場因他而起的戰爭中死去的人,都是他刀下活生生的冤魂。
這樣冷冷的人,出哪怕一的,都是奢侈。
“我問父親,你是不是喜歡?父親沉默了很久,很久,終于點了點頭。”
裴笑因為聽到這一句話,眼里迸出兩道亮。
“我又問父親,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娶回來,就算做不了正妻,做個妾也是好的。”
吳書年說到這里,又看了裴笑一眼。
“我說這話,不是辱沒你外祖母的意思。父親妻妾頗多,能說話的一個都沒有。
我當時想如果那個三妹的姑娘,能陪在他邊,至他不會那麼孤單。”
“你父親怎麼回答的?”裴笑屏氣凝神。
“我父親又是一片沉默,就在我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突然說……”
吳書年頓了頓,放慢了語速。
“要的是幾間瓦房,四方小院,一個殷實人家,要的太了,我反而給不起。”
裴笑:“……”
“不是給不起,而是他的心太大。”
晏三合冷靜道:“裝朝爭,裝百姓,裝天下,自然就裝不下一個子。”
吳書年苦笑一聲,“晏姑娘總是那麼一針見嗎?”
“我只是比許多人更清醒些。”
晏三合也撇了裴笑一眼。
“更何況,他和胡三妹一個高,一個低;一個讀書萬卷,一個目不識丁,就算真走到一起,最后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吳關月才是這世上最清醒的人。
胡三妹是他孤寂老街生活中的一抹彩,是他君臨天下后的一聲嘆息,是他夜深人靜時的一段回憶。
唯獨,不能是他的枕邊人。
“晏三合。”
裴笑看著,眼神焦急,“這麼說來,我外祖母的心魔,就應該是他。”
晏三合思忖良久,點點頭,“應該是。”
兩人的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的確是郎有妾有意,暗生愫。
也的確是勞燕紛飛,各奔東西,各懷相思。
起初,還覺得老太太不應該為了一段舊年的兒私,禍害到兒孫后代,但聽完吳關月的故事,又看到吳書年本人……
大概——
這世間任何一個子,都是沒有辦法忘記像吳關月這樣的男子的吧。
“那就點香吧!”謝知非的口氣頗有些不耐煩。
晏三合和裴笑同時一驚。
怎麼就點香了,吳書年還沒有說為什麼把他們勾過來呢!
吳書年看向謝知非,笑了。
“這故事只講了一半,謝三爺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下面還有什麼可說的?”
謝知非桃花眼輕輕往上一挑。
“一件是你父親和我朝開戰,最后兵敗垂,為流亡君主;另一個件是你們派人屠殺鄭老將軍一府,被我朝追殺至今。”
周也低頭,看著謝知非的眼神如刀。
謝知非只當沒看見,冷笑道:“這兩件大事于你來說,都是不堪的過往,還是不說的好。”
“咳咳咳……”
吳書年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周也臉大變,一只手端起桌上的茶盅,一只手趕替吳書年背。
許是喂得急了,吳書年角流出些茶水來。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狼狽丑態,飛快地掏出帕子狠狠地了幾下,然后又匆匆的把帕子合上。
他的手快,又豈能快得過人的眼睛。
那帕子上一抹深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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