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止三爺一個人變臉。

所有人的臉都不大好看，尤其是謝道之，更是咬牙在心里罵了一聲“愚婦。”

這話放在平常說，一點錯沒有，老太太還會笑瞇瞇地夸一聲“太太有孝心”。

但在今天，在這個場合，在晏三合的面前，這話就說不得。

老太太守沒守寡，是不是千辛萬苦一個人，別人不知道，晏三合知道的一清二楚。

其次，晏三合第一次面，算是客。客人幫你吳氏說話，你不謝謝倒也罷了，當著所有人駁客人面子，大不該。

其三，晏三合好不容易答應融謝家，為此老太太連規矩都不要了，這個時候你吳氏跳出來，是要把人再趕走嗎！

就在一桌人都不知道怎麼接話的時候，謝知非站起來，把吳氏按坐在椅子上。

“我說太太啊，你站著，三合坐著，你是長輩，是小輩，豈不是讓不自在。再說了，老太太邊不有我嗎，我來幫老太太布菜。”

他笑瞇瞇道：“老太太眼睛看哪里，我的筷子就往哪里，我有三個月沒見著老太太了，這份孝心也讓我盡一盡。”

吳氏察言觀的功夫再差，也瞧出老爺臉上不太好看，當下不敢再多說。

謝知非回到自己位置，舉起酒盅，笑得人畜無害。

“晏三合，多謝你心疼我母親和大嫂，這第一杯我替們兩個敬你，也敬我家老祖宗，總算是和娘家小輩團聚了。”

這何止抹了，簡直就是開了。

既化解了吳氏的尷尬，又拍了老太太的馬屁，最關鍵的是，他還不忘哄，還把哄得相當的舒坦。

晏三合看著謝知非，就像看到了一座金閃閃的菩薩。

“老三你坐下，第一杯酒還不到你敬。”

謝而立瞪自家弟弟一眼，起沖晏三合舉杯。

“既然認了人，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后姑娘多出來走走，老太太也好，太太也好，都會把你當自家兒來疼的。”

話到這個份上，場面也有了，臺階也有了。

晏三合舉起杯子，淡淡道了兩個字：“多謝！”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仿佛剛剛那一幕不曾發生過一樣。

老太太因為開心，多喝了兩杯酒，頭歪在孫子的肩膀上昏昏睡。

謝三爺朝父親丟了個臉，謝道之放下筷子站起來，這宴才終于散了。

……

回到靜思居，晏三合來不及似的換回自己服，然后把門一關，拉著李不言在床邊坐下。

把在濨恩堂聽到的，看到的，一腦兒說給李不言聽。

李不言聽完，著下道：“這麼說來謝三十，謝五十的娘，雖然賢良端莊，雖然孝順，但瞧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晏三合點點頭。

李不言：“這麼說來謝老二的娘，絕對不是一般人，就不知道的娘家因為什麼犯了事？”

晏三合又點點頭。

李不言：“大小姐二十有四，按理這個年紀的姑娘早就應該出閣了，看來謝家是打算養一輩子。”

晏三合再點點頭。

李不言：“你說謝三十和朱氏之間話不多，可見夫妻二人的也一般，否則這些年膝下不會只有一個孩子，就不知道謝三十房里有幾個姨娘。”

晏三合依舊點點頭。

“謝五十那張……”

李不言噗嗤笑了。

“當真人見人，花見花開，死人說活，活人說死，誰也沒有他厲害，謝周到不好聽，他謝玲瓏得了，八面玲瓏。”

晏三合沒忍住，彎一笑。

李不言拉拉人，還一個，“對了，謝四十呢，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起他？”

晏三合被這麼一提醒，這才想起飯桌上還有這麼一個人。

“他話很，沒什麼存在。”

李不言：“同樣是爺，一個眾星捧月，一個被人冷落，這還真是天差地別呢！”

“和咱們沒關系。”

晏三合子往后一躺，手枕著胳膊。

“不言，謝家我并不打算多呆，這大宅門里的彎彎繞，費腦子，也費力。”

李不言跟著躺下去，側看著：“那你還跑去認人？”

“謝三十邀的真誠，我不好拒絕。”

“你啊，說到底還是心太。”

晏三合被教訓的不好回，只有岔開話題：“對了，幫我想想怎麼向謝玲瓏開這個口。”

李不言眼珠子滴溜一轉。

嗯！

對付謝玲瓏那只笑面狐貍，的確要好好想想！

……

笑面狐貍懷里揣著大嫂塞過來的一千兩，正坐在母親吳氏的房里喝燕窩。

吳氏眼地看著兒子，怎麼看，心里都覺得喜歡。

吃完，三爺，拿眼睛又又乖地看著。

“娘，以后到晏三合的事，你記著兒子一句話。”

“什麼？”

“晏三合說什麼，就是什麼。”

吳氏一把扯住兒子的胳膊，“兒子，到底是老太太什麼人，你跟娘說句實話。”

“就是老太太遠房的一個親戚，老太太看是孤，所以接到府里養著。”

“一個孤也至于寶貝那樣？”

謝三爺哄道：“怎麼能不寶貝呢，老太太統共有幾個娘家人？沒了，就一個。你對好，就是對老太太好。”

吳氏訕訕松開手，一想不對，又抓了。

“老太太今兒個讓你們一左一右的坐在邊上，不會是想把說給你吧？”

“那哪能呢！”

“你呢？”

吳氏揪心道：“你那麼替說話，沒相中吧？”

謝三爺沒料到自家親娘會突然這麼問，一時間怔住了。

自個兒子是什麼樣，別人不知道，吳氏能不知道？

一瞧兒子怔怔的，氣極了，一掌拍過去，“什麼份，你什麼份，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可別昏了頭。”

“娘，你想哪里去了！”

謝知非胳膊，“我把當妹妹。”

“最好這樣！”

吳氏苦口婆心。

“你年紀也不小了，早點和杜丫頭定下來，那孩子雖說有些驕縱，但出是極好的。你爹別的都好，就是對你的婚事不大上心，按理說……”

“娘，別按理說了。”

謝知非一聽這話就想開溜，“我累死了，回去歇著了，你也早些歇著吧！”

吳氏卻還要說。

“你別怪娘話多，這滿京城不嫌棄你短命，又對你死心塌地的，娘看也就杜丫頭，再沒別人了。”

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

“還是娘對不住你，沒給你一個好子，從小到大吃過多苦，過多罪……”

又來了！

謝知非在心里重重地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