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居。

季陵川的長子季海東一袍，跪地沖晏三合砰砰砰磕三個響頭。

磕完，手腳并用爬起來，他一臉鄭重道：“父親重傷在臥，不能親自過來，他有三句話命我帶給晏姑娘。”

晏三合：“你說。”

“頭一句是謝謝。”

“嗯！”

“第二句是當初他應下的事，絕不食言。若他沒命活著回京城，便由我長子季海東替他完，請姑娘放心。”

“嗯！”

“最后一句。”

季海東看了晏三合一眼，“還請姑娘口下留，給季家留一條生路。”

這最后一句話出來，倚門而立的謝知非掀了掀眼皮。

這是要晏三合對老太太的事，對吳關月的事守口如瓶的意思。

晏三合站起來，走到季海東面前。

季海東比高出一個頭不止，卻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

老太太的事，父親事后全部告訴了他。

如果不是十二弟死而復生，他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好看的小姑娘，竟是替老太太化念解魔的人。

“我也有三句話給他。”

“姑娘請說。”

晏三合：“錢貨兩清，不必謝。”

季海東恭敬道：“是！”

晏三合：“他應下的事，即便沒有你特意來說，我也不擔心他食言。他真要食言，我也有法子討回來，更何況舉頭三尺有神明。”

季海東嚇得又往后退了半步。

“最后一句。”

晏三合冷冷看著他，“棺材合上的瞬間，老太太的事在我這里就到此為止，你們的生路不在我，在你們自己。”

季海東聽了臉一，“多謝姑娘，我會如實說給父親聽的。”

“即如此，我便不送了。”

晏三合轉過，背影著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季海東不敢多說一句，趕轉離開，走到門口，謝知非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還有一句話，也勞煩海東哥一并帶給季伯。”

季海東對謝知非是很悉的，“承宇你只管說。”

謝知非：“黑狗也好，家狗也罷，萬萬不能對任何人說起。”

“……”季海東一臉懵。

謝知非一看他這副表，就知道季陵川在鄭家案子上，扎得牢牢的，連親兒子都沒說。

心下頓時大安。

“這話你只管對你父親說，他明白的。走吧，我送送海東哥。”

“好！”

快到二門外的時候，謝知非突然咳嗽一聲，著聲音道：“季伯的傷養好后，讓他早些，不要耽擱。”

季海東猛的抬頭，見謝知非神凝重，心不由的了一拍。

……

“爺？”

朱青看著季海東的背影，忍不住問，“為什麼要季老爺早點？”

謝知非：“這樣他才有時間去北倉河邊看看走走。”

朱青：“……”

“回吧！”

謝知非轉過，突然又想起什麼。

“我記得咱們離開京城前，讓人盯著徐晟的呢，可有盯出什麼靜來？”

“廢了，三個月沒出門，沒盯出什麼靜來。”

“會瘸嗎？”

“沈沖下的手，能不瘸嗎！”

“我就喜歡那小子的心狠手辣。”

謝知非的目和神都有些莫測，“刑部咱們的手得進去嗎？”

朱青：“爺是想再看一回鄭家的案卷？”

謝知非：“不是我看，是咱們家的晏姑娘看。”

朱青搖搖頭，“刑部難，大理寺和都察院還可以想想辦法。”

謝知非拍拍他的肩：“那就想想辦法，錢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做得不風。”

“是！”

“還有，周也的事估計很快就會送到吏部，你幫我留心著些。”

“是！”

“盯著宮門，太孫出來趕通知我和明亭。”

“爺放心，已經派人盯著了。”

“朱青啊！”

謝知非看著他，低低喚一聲：“爺離了你，可怎麼辦？”

朱青臉一紅，啞了。

……

靜思居里，晏三合洗漱完，朝李不言幽幽看了一眼，便倒床就睡。

李不言替把薄被搭在上，掩門而出。

湯圓正在堂屋里收拾桌椅板凳，院門已經落下。

嗯！

安安靜靜的正是說話的機會。

湯圓收拾完，一轉，嚇一跳，李不言就站在后。

“姑娘有事？”

“有！”

李不言直了腰板，“我和晏三合都是直腸子，喜歡有話說話，有事說事。”

直呼主子的名字，誰，誰，誰給的膽子？

湯圓開始有些頭暈目眩。

“謝府這麼多丫鬟婢，你能來到靜思居，說明和晏三合有緣分。”

李不言：“但緣分這東西不長久，今日聚明日散，真正能走長久的，是分。”

湯圓聽得有些糊涂。

“分這東西，就好比存錢，你往罐子里存一點，往罐子里存一點，錢越來越多，分也就越來越濃。怕的是……”

李不言話音一轉：“你當著的面往罐子里存錢了，一轉，你又把罐子里的錢給了別人。”

湯圓的臉，唰的一下慘白無比。

，……們都知道了！

李不言莞爾一笑，眉眼都彎起來了，卻沒有多笑意。

“晏三合這人，你遠著看，那就是塊冰；但你要近了看，嘖嘖嘖……”

手在額頭輕輕一彈。

“湯圓啊，不要用屁決定腦袋，什麼都可以錯過，但錯過了……”

后悔去吧！

湯圓一，直接跌坐在地上。

……

深夜。

院門拉開一條，湯圓貓著子鉆出去，四下瞧了瞧后，撒就跑。

一氣兒跑到謝三爺院子里，砰砰砰敲門。

片刻后，跪在地上，垂著腦袋，把李不言的話一個字不落的說給三爺聽。

謝知非本來都已經睡下了，幾句話一聽，頓時睡意全無。

好嗎，剛回謝府，被子還沒捂熱，那丫頭就著手理邊的人，手起刀落，連個緩沖的余地都沒有。

就一個字：快！

“你自個心里什麼章程？”他問。

湯圓咬著，不吭聲。

“敞開了說，心里想什麼，就說什麼。別怕，三爺不吃人。”

“三爺！”

湯圓抬起頭，眼眶紅紅道：“奴婢覺得晏姑娘人好的，奴婢想……”

“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