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還堵不上你的嗎？

晏三合掀掀眼皮，真不想理這號人。

“晏姐姐，你從小地方來，有些規矩不懂，咱們閨中子，最最要的就是名聲。”

杜依云的樣子既天真無邪，又真意切。

“在自個院子里穿件男人的裳，誰也瞧不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只是到了外頭，還得注意著些，別讓人瞧了笑話。”

晏三合面無表：“笑話什麼？”

“丫鬟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主子。丫鬟聰明伶俐，旁人不會夸丫鬟，只會夸主子；相反，丫鬟沒規矩，旁人也不會說丫鬟，只會說主子沒規矩。”

杜依云深深嘆了口氣。

“晏姐姐如今寄住在謝府，有時候多得為謝府著想著想，不可壞了謝府書禮世家的名聲。”

“杜依云!”

“杜依云！”

謝知非和裴笑幾乎是同時喊出來。

杜依云睜著兩只水靈靈的大眼睛，驚恐萬狀道：“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謝知非：“……”

裴笑：“……”

“太太，我說錯了嗎？”

杜依云眼里的神幾乎從驚恐變了哀求。

“我是為著好啊，以后可是要長住謝家的，那就是半個謝家的人啊！”

“沒錯，沒錯！”

吳氏趕安道：“你是個好孩子，別哭，快別哭。”

杜依云是個好孩子，那麼……

壞孩子就是我咯！

吳氏的一句話，把晏三合憋了半天的暗火都勾了起來。

原本，湯圓都已經將飯菜擺好，就等著李不言練完功，洗手凈面后開飯。

裴明亭送來的那只烤鴨確實香噴噴，聞著還有些饞，打算嘗一嘗。

誰知吳氏派人來吃飯，還說杜姑娘，三爺、裴爺他們都在等著。

晏三合不會理會什麼杜姑娘，三爺、裴爺，不好意思出言拒絕的是吳氏那句話“賠不是”。

就這麼著，李不言連裳都來不及換，就跟著匆匆過來。

若安安分分吃個飯就也就算了，偏這杜依云左一出戲，右一出戲。

按往日的子，晏三合早就撂筷子走人，但今兒個是吳氏作東，如果撂筷子，那丟的是吳氏的臉。

吳氏昨兒個才丟了臉，今兒個又丟……

我怎麼就心這樣？

晏三合把筷子一放，站起來冷冷道：“我吃飽了，四位慢用。”

杜依云一把拽住的胳膊，眼淚含在眼眶里，掉不掉，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晏姐姐，是我說錯了，你別生氣，別生氣嗎！”

裝的不累嗎？

晏三合手輕輕一甩，哪知杜依云就勢往后一倒，然后“哎啊”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這一跌，所有人都呆住了。

謝知非趕拿眼睛去看裴笑，裴笑冷冷的搖搖頭：不好意思兄弟，這場子菩薩也救不回來。

吳氏終于忍不住呵斥道：“晏姑娘，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麼？”

杜依云的丫鬟倪兒聽到靜沖進來，飛撲過去，“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杜依云的眼淚嘩嘩嘩，偏偏咬著牙一個字都不肯說。

倪兒憤而一抬頭，“晏姑娘，沒你這麼欺負人的。”

李不言這時也跟進來，正要說話，晏三合冷冷看一眼。

李不言乖乖地閉上了。

晏三合走到杜依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輕輕的挑了下眉。

就在所有人以為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的輕輕一笑。

這一笑，驚艷絕絕掩不住；

這一笑，鄙視不屑也掩不住。

然后，轉看著吳氏，吳氏被眼中的寒嚇一跳。

“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

晏三合一張臉，平靜的離奇，“聰是耳識，明是眼識，這兩樣東西，我希你能有。”

說罷，轉離去，背影坦坦，從從容容。

吳氏本聽不懂，“三兒，，說什麼？”

在說正直的人沒有好下場，邪曲之徒卻盡榮華富貴；

在說你白長了耳朵和眼睛，只看到了表面的，卻看不到里的。

謝知非沒有回答吳氏的話。

此刻，他的眼是熱的，心是熱的，大腦深，一種陌生而強烈的緒破土而出。

此刻，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攔著母親不去請晏三合。

不是怕晏三合惹母親不痛快，而是怕母親像昨天那樣，惹晏三合不痛快。

奇怪，我怎麼會怕晏三合不痛快呢？

他又問自己。

晏三合甩甩袖，不帶一片云彩的走了。

李不言能依？

能依，就不李不言。

“好一朵盛世白蓮花啊，奧斯卡最佳主角都沒這麼能演的。真是蓮花中的戰斗花。”

這個氣氛之下，裴大人還有心思追問了一句：“那個……白蓮花是什麼？”

“白蓮花啊……”

李不言莞爾一笑：“你們男人不會懂的，就我們人懂。”

“……”裴笑一噎。

李不言：“但說起規矩，尤其是世家高門規矩，裴大人也未必會懂。”

“……”裴笑又一噎。

“男七歲不同席，裴大人了解一下；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裴大人了解一下；”

李不言目一挪，看向杜依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裴大人再了解一下？”

裴大人表示——

李不言，你指桑罵槐的本事，是向我三舅母學的嗎？嗯，學得很不錯！

杜依云臉唰的白一張紙，簡直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人啊，別一張阿阿總說別人，多想想自個是個什麼德？自己的腰板沒直，還管別人的閑事，嘖，這麼牛，咋不上天呢？”

李不言目一挪，看向倪兒。

“對了，我家小姐真想欺負你家小姐，我向佛祖保證，你家小姐一定連哭都哭不出來。所以，大家都消停些，以和為貴啊！”

說完，瀟灑的一轉，在所有人驚恐詫異的目中，踱著方步，悠閑自在的走了出去。

三合子冷，懶得跟你們叨，我李不言可不是。

看在同為人的份上，這次先皮子，要換個男人試試？

姑能把他們家祖墳都給刨了。

“李不言，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裴笑一邊喊，一邊丟了個眼神給謝知非。

兄弟，對不住，這場面太難看了。

我先溜。